亥时已过，转眼间就到了子时。
马文才又回到了床边，听到了小江压抑的哭泣声下面的话语。
你还活着，就足够了。你不愿意说，那么我不会问。
小江没有想到，雪雨离开之后，出现的人居然是他的娘亲心兰。
小鱼焦急地问他去了哪里，有没有事？
“娘，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江儿以后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小江知道，是自己辜负了这个女子，他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鱼，没事的。真的，没事了。”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光亮，在光亮里，他看到无忌，无忌愧疚不已地向他道歉。
“娘……”
马文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小江。
马文才的箭伤虽然有小江最初处理了，但是后在暴雨中冲刷，又抱住小江在马上疾奔回书院，伤口早已经再次崩裂了。
王蕙为他重新处理了伤口后，自然还需要吃几幅生肌止血的药。
小鱼消散以后，出现的就是雪雨了。雪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无忌，我没有怪你，真的。做这个决定是我心甘情愿……”
他在哭，只是哭得非常小声，在使劲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好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
马文才放下杯子转头，就看到原先还在说胡话的小江，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你有这么好的本事，为什么要留在马家？
小鱼，这又是谁？
蕙的叫声，“马文才你会不会换衣服啊？不会的话我去叫祝公子了。”
“没有什么大事了。接下来只要马公子喝过药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王兰上前将一碗药递给马文才。
马文才看着烧得脸颊通红的小江，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听完他的这句话，无忌就消散了。他看到了小鱼。
在东晋的这段日子，他过得很开心，他很知足。
“娘，娘，你别抛下江儿……”
算了，不管这些是谁了，总归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在小江身边的是他，他是小江现在唯一的朋友，这就够了。
“想不到，你马文才还是有点良心的嘛。”王蕙摇了摇王兰的胳膊，“姐姐，就让他呆着呗。难得他有情义一次，我们就成全他呗。”
为什么要留在我的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书童？
“江公子暂时不能服药，等明日他醒来再说。至于晚上，这里自有医仆在药房看着，马公子不必担心。”王兰看了看更漏，已近亥时，她和妹妹也该去休息了。
你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连在昏迷之中，你的哭泣都是压抑的？
他摇了摇头，“无忌，我没有怪你，真的。做这个决定是我心甘情愿……”
马文才有很多问题想问小江，但是到了最后他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过对方额头的发丝。
小江，你到底从而来？
为什么愿意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比起他，无忌更适合领导武林正道，无忌更适合做武林盟主。
“雪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马文才这般想着，起身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小江只觉得自己走在了一个极黑的环境之中，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只觉得肩上的东西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但是他却不能放下。他答应了他的娘亲，他要为父报仇，为武林除害，他做到了，尽管到了最后他时日无多，但是他终究做到了。
半夜时分，小江忽然开始发起烧了，转而说起了胡话。
“我留在这里，等他醒来。”马文才想也不想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小江摇了摇头，“小鱼，没事的。真的，没事了。”
马文才眉头一皱，无忌，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小江说不怪他？
马文才起身去把门打开，然后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见王蕙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马文才才开口道：“衣服和被子我都换好了，不知道小蕙姑娘还有什么事情？”
“这……恐怕不太妥当，马公子你身上还带着伤。”王兰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王兰见马文才执意如此，又有妹妹在旁边使劲敲边鼓，也就同意了。
哭是软弱的表现，天门里不需要软弱的人。更何况，笑着也是活一天，哭着也是活一天，小江更愿意自己笑着活下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
雪雨，这又是哪个人？这个名字一听就像是女子的名字，小江说对不起，莫非……
窗外夜雨如注，房内灯光如豆。
马文才接过药，一饮而尽，又忙问道：“那小江呢？”
啜泣声，非常轻微的啜泣声，似乎是在忍耐着哭泣一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小江很小就知道，自己是没有哭的权利，从他卧底天门开始，眼泪于他就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