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的小卧室里,周山耷拉着手,俞文抱着海碗,两人坐在火盆旁无能为力的看着祁仲安缝制被套,这个时代的被套不是现代那种买来把被子塞进去,然后拉上拉链就完事的被套,是要一块白麻布做里,花麻布做面,然后这样一折那样一折,最后用俞文手指差不多长的针穿上长长的线,把两片布和棉被里子缝在一起。
祁仲安以前那干过这种活,还不是三年前才开始琢磨这些生活上的小事,现在他穿针引线,做一些简单的缝制已经不在话下,但这近七尺的被子仍旧把他弄得满头大汗,火气冲天。
这时,外面传来敲打木门的声音,周山接收到祁仲安飞来的凶狠目光,蹭的一下站起来,用光的速度从卧室消失,独留俞文一人承受祁仲安的恐怖气场,俞文原本抱着药碗给自己做心理工作,但在祁仲安目光扫视后不到两秒,他就一个仰脖,像没完成任务要自杀谢罪的死士一样把药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去,然后追着周山的屁股也跑了出去。
“你找谁?”周山艰难的拉开门,却见是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绸缎包裹着的物品。
“请问是祁公子家里人吗?”江家这奴仆倒也听说过与他家公子任职与同一书院的祁秀才在前不久娶了位带孩子的寡妇男妻,料想便是眼前这位。
周山觉得家里人应该指的就是与祁仲安是一家的人,他觉得目前他俩的确是一家人,便冲那人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家里人在乡下人嘴里等同于你家那口子,只是奴仆怕周山在意,便以家里人代替了那口子。
“这是我家公子派我送来给祁公子的冻伤药,望您代为转交。”奴仆弯腰低头把手上的东西递上。
周山第一次见人对自己如此恭敬,吓得他这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平等主义教育的新时代四好青年一下子也弯着腰用缠着布条的手去扶那名奴仆,嘴上还一直说着吓死我了,我的天你别冲我鞠躬呀,你赶紧起来。
周山最后瞧出来自己不接过那人手上的物品,那人是不会站直身子,之后用行动不便的两只手捧起了绸缎包裹的物品,果然那人往后一退,冲周山道了谢便走了。
周山胳膊夹着滑溜溜的绸缎包裹,费劲的想要用巧劲把门拴上,废了半天力气,手上的布条倒是快全散了,门栓也没栓上去。
恍然间,一个小小的人影及时跑过来,抬起了那根长门栓,把门栓死了。
“你这小子,这么跑出来吹风,等下你爹要打你屁股可别冲着我哭。”周山弯下腰把包裹给俞文拿着,然后把左手伸到嘴巴,企图想要用牙和右手把布条缠回去。
“爸爸,这是什么?”俞文想要拆开包裹来看,但他又不敢。
“我也不知道,别人送你爹的,你拿进去给他。”左手的布条被周山越叼越散,没几下右手的布条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也松散了,他着急忙慌的顾了一下右手的布条,左手的布条却没注意到,直接落在地上沾了泥,他蹲**去想用两只手把布条挑起来,手指还没有碰地,脏了的布条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给捡走了。
“不是给你说了,裹上布条才能好的快?你怎么又拆下来了?”祁仲安话语间还有缝被子遗留下的不耐烦,朝着周山说话的语气有些冲了点。
周山这时候哪敢再惹他,今晨起床时他手上的布条也是散得差不多的,那时候祁仲安皱着眉冷静的重新帮他缠布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周山这时候生怕他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的布条也散了,低着头不说话,把手揣着宽大的袖子里,脑子思考着如果避免被发现的对策,眼睛珠子都没该撇一下祁仲安鞋子以上。
祁仲安盯着周山遮盖住半个耳朵的头发许久,瞧这人半天没反驳也没吭声,以为刚刚自己说话太凶,便主动开了口。“回去屋子里,我再帮你重新上药。”
“哦。”周山应了声,跟在祁仲安身后往屋里走的时候还在袖子里想要把右手的布条缠回去。
屋子里,俞文脱了衣裳捂在新被子里发汗,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爹给他爸洗手擦药完了认真地缠好布条,当他看到他爹端起木盆打算出去倒水,他爸则把缩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时,他发誓他清楚地看到他爹的眉尾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