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样的信念,他说过,他的信念是周瑾。
无论如何,他都想以警察的身份活着回去,再见一见她。
姚卫海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着:“李景博的父亲,是我的战友,我们在边疆反恐的时候,他为救我牺牲了。我答应他,照顾好景博……我没做到……让他死在‘8·17’……”
他慢慢抬头,盯向前方的戚严,“是他、是他杀了景博。”
戚严听到李景博这个名字,貌似认真地回想了好一阵儿,才终于从那么多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中回忆起来。
“哦,那个小孩……”戚严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是做观察员的,当时我一枪打中了那个狙击手的腿,同时也暴露了位置,他是第一个找到我的。我记得他身手很不错,还在我的脸上挠了一道,我一生气,就反手捅了他十几刀。”
听到这里,姚卫海就想起当年他在解剖室看见李景博尸首的那一刻,莫大的痛苦激荡成野火一样的愤怒。
他双眼爆裂出血丝,挺身要向戚严冲过去,却被身后的蒋诚死死按住!
戚严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刺激着姚卫海的神经,“当时他的血喷了我一身,害得我擦了好久好久……”
姚卫海被钳制得动弹不能,只能冲着戚严痛苦地吼叫。
从正义的外衣下窥探到了他丑陋的私心,让戚严变得无比兴奋。
他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原来那个小孩还是姚副局长故人之子,难怪……难怪当初你跟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我还以为你是有多伟大,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到我。”
姚卫海吼道:“戚严,你不会逍遥太久!不会逍遥太久了!”
戚严神色风轻云淡,说:“反正一路上有那么多警察给我陪葬,我是没所谓了。哦,对了,还有一个人,那位江教授,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提到江寒声,姚卫海呼喝着粗气,逐渐低下了头颅,表情痛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真该听听他在我手里那些天到底是怎么惨叫的。”戚严颇为惋惜地感叹道,“还有你派进来的卧底……”
他指了指已经倒下的孟俊峰,说:“——哪个有好下场?他们被你害成这样,姚副局长,我要是你,早就自杀谢罪了。”
姚卫海闭眼,懊悔的热泪一下滚了出来,从蒋诚的角度看过去,他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姚卫海神智有些崩溃,对那些不存在于眼前的人,不断重复着喊道:“对不起,对不起……”
戚严高兴地说:“人会忏悔是好事。”
蒋诚重新握住枪,沉声说:“姚卫海,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枪口再次抵上他的后脑勺,姚卫海被冰冷的触感惊得再度清醒过来。
蒋诚问他:“知道开枪杀你的人是谁吗?”
姚卫海抿了抿已经满是血腥味的嘴唇,在心里回答,知道。
蒋诚不是他的手下,也不是他派去渗透敌人内部的棋子,蒋诚是他的希望。
五年来,在他每次都要接近心灰意冷时,“藏锋”递出来的情报,都能重新让他热血沸腾。
他背负着身为警察的职责,背负着对李景博愧疚,被蒋诚拉着,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如果在最后关头,开枪杀他的人是蒋诚,他心里应该没有太多遗恨。因为姚卫海知道,蒋诚将踩在他的肩膀上,去继续追逐前路的光。
这是他神圣的使命,也是他死去的价值。
蒋诚说:“曾经我也是个警察,踌躇满志,一腔抱负,可惜啊,警队看不上我,逼得我走了这条路。有时候我也会后悔,可看到你这个下场,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姚卫海低低哼笑一声,眼泪淌满脸庞。
他听懂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蒋诚在说,他不后悔,接受这份卧底任务。
蒋诚将枪拉上膛,没有人察觉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只有蒋诚自己知道。
“——因为你的路就到这里了,我的路还长得很。”蒋诚说完这句话,就利落地站起身,眼神凌厉深沉,枪口对准姚卫海,“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跟我们作对。”
姚卫海轻声说:“……开枪吧。”
蒋诚握了一下冰冷的枪身,就像是拿住一条黑色毒蛇,坚硬湿滑的鳞片在他手掌中轻轻蹭过去,他有些不寒而栗,浑身毛孔有针刺一样的痛感。
迟迟没等到蒋诚下手,姚卫海怕他犹豫下去就会露出马脚,红着双眼,大吼道:“蒋诚,我记住你了!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倒要看看,看看你的路究竟还有多长远!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
“砰——!”
刹那间,血花四溅,零星热血喷溅到蒋诚的脸上,烫得他浑身抖了抖。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仓库中久久回荡,在硝烟弥漫的枪口之下,姚卫海应声倒地。
经年累月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卸下,除了有点遗憾,却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后悔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