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千织的笑容凝在唇角。她意识到,她跟他的一辈子不一样长。他们总有一天会被死亡分离,几十年后,她眼前俊逸的男人会白发苍苍、面容布满岁月的痕迹;而她仍然青春,仍是此刻少女的模样……她突然沉默,小脸失了光采。
拓跋执这边则是不甚自在的轻咳。身为将军,时不时会被派上战场与敌人厮杀,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一辈子会有多长,毕竟也许某次就有去无回了也不一定。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想快些让画千织怀孕,因为他不想拓跋氏一脉就这么断在他这一代。
「将军,午膳已备好。」传膳士兵的声音恰好打破静谧,房内两人沉默对视,又在同时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快穿上衣服,一起去大厅用膳吧。」拓跋执背过身,第一次认真想过,若是现在娶了画千织,而他将来不幸战死沙场,虽说他相信秦诺然会对他的亲人加以抚恤,让他们不愁吃穿,但…谁可以陪她?难道就让她这么孤单的度过一生?
「恩…」画千织穿上长裙,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不过我真的不饿,等会儿你吃多一点,不用顾虑我。」
拓跋执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面容略有愁色,心知她是在忧虑将来的事,他牵起她的葇荑,细细放在掌中摩娑。
他在心下突然有了些想法。若是之后朝野跟边疆都稳定了,他便向秦诺然提出卸甲归田的请求,后半生就跟她生儿育女、过着单纯的日子,这样也不错吧?
目前边疆也都处于和平共处的状态,没什么战事,或许再过个几年,这样的心愿并不难达成。
他想,将来的事等之后再跟她说吧,现阶段是该先哄她开心才是。 「用过午饭后,我们去市集逛逛吧。」由于心里有了打算,他语气终于轻松几分。
「去市集?」听到可以出将军府,画千织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 「市集就是传说中有卖糖人、捏面,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吗?」
拓跋执见她又恢复神采奕奕的模样,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向来冷峻的脸添了一丝暖意。
画千织来到大厅后,看着桌上不起眼的糕点,忍不住对拓跋执投射怀疑的眼神。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些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味的食物,竟然是出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府的厨房。
用地瓜泥压出来的不成形状的糕点、不知名绿色植物煮出来的汤、带着米糠壳的饭、比她的拳头还要小的五花rou、有些泛黑的炒青菜……要不是看到拓跋执毫不犹豫的拿起碗筷进食,她还以为这是厨房在恶整她。
「你们都吃这些东西充饥?」她突然想起之前拓跋执吃的大饼,觉得那块饼吃起来说不定都比这些菜美味。
「天下大旱四年,我们还有菜有rou、有水可以洗澡已经很好了,一般稍微富裕的人家,今年大概也只吃得起白面馒头跟清粥,更遑论贫苦的百姓了。」拓跋执朝她使了个眼色,大有要她识相点、惜福之意。
画千织盯着桌上让人提不起丝毫食欲的饭菜,再次为自己的懒惰所造成的局面感到懊悔。她抿唇,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撮青菜放进嘴里。
不出所料的,真的很难吃。
她早已吃惯香甜的水果、Jing致的糕点、用料丰富的汤品,以及香喷喷的米饭,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咀嚼着粗糙的饭菜,却是第一次有着珍惜、感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