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宁悟拍拍我的脑袋,说:“下次他再这般做,你就来告诉我。”
他与隋师兄是截然不同的人。
可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温和,带着些安抚的口吻,我将头埋在被子里,有那么一瞬,觉得他便是隋师兄。
“你在哭么?”他叹了口气,说,“放心罢,我回去好好说教他,定不会再让他来欺负你了。”
过了会,他又说道:“我许少管他,把他养成了个小混蛋。你往后要是被他欺负了,打回去就是。”
我其实不以为那是欺负,因为我也不痛,也不难受,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他兴许是看出我的茫然,又开口解释道:“荀枝,你师兄或许不曾同你讲过,此事是……”
我打断他,说:“宁决告诉过我,这叫做风月。”说到此处,我顿了一下,问他,“为何叫风月呢?它既与风没有关系,又与月没有关系。”
宁悟迟疑了会,一时间没有回应我的话。我趴在床上打量着他,他的眼睛和宁决一样是浅褐色的,但要更为细长一些,故而显得有些冷淡。
过了半刻,他总算是想完了,同我说:“荀枝,人间的情爱,就像风月一般。”
“情爱又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它是缥缈无形的风,是Yin晴圆缺的月……小家伙,我说了之后,你能明白么?”宁悟捏了捏我的耳垂,说。他指尖有些凉,我靠着他的腿,想着他说的这些话,渐渐地有了困意。
宁悟的声音听着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以为他要离开这里,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大师兄……”我合上眼睛,轻声地念道。
“你这么想回去么?”
“我……还要给师父打扫庭院,不然院子里就都是叶子了……”我觉得自己像沉在热水里,被泡得浑身的软绵绵的,也没有力气动弹了。
有人在我梦中握住了我的手。
我用脸去蹭他的手背,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59.
宁悟给荀枝盖上被子,心里又轻轻地叹了声。
难怪隋臻他们不带福禄山的小师弟出来,这样天真的小美人倘若无人看管,怕是得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倒是开始怀疑自己留下荀枝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了。起初是在算计,但对着那双无辜而清澈的眼睛,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骗人的话。
“倘若与大凶结了血契的人都说自己是平平无奇,那世上就都是平平无奇的人了。”宁悟自言自语地道了句,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荀枝握住的小指。
荀枝似是做了不好的梦,淡淡的眉毛微微皱着。
“你师兄们都很看重你。”宁悟抚平少年眉间的褶皱,说。
荀枝喃喃道:“师兄……”
宁悟轻声说:“等我寻到解契的方法,便送你回福禄山。莫再难过了。”
60.
我时而梦到自己一个人缩在水缸里,时而梦到娘在桌案上给爹写信,时而又梦到师兄们围在一起下棋。
还梦见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
它围着我的脚打转,似是对我很亲昵的样子,但我要伸手抱它时,它就张嘴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手腕,很快就跑远了。
我在梦里抱着膝盖蹲下来哭了。
它不是小黑猫,它是坏东西。
江靳师兄说了,让我难过的,就都是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