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傅廖师傅自然懂许师傅话里的意思,识相的都散开了。等两位师傅一走,许师傅意味深长看一眼林趯,“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父母知道得心疼的。”
林趯呆愣的刨着木板,堆出来的木花落在脚边,让他想起宁非教他骑车那天,他坐在后座睁眼看到灌木丛里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只一恍神,手边倒刺撕开一块。林趯吃痛的皱皱眉毛,包住手指呆坐着发楞。
他还是坚持着自己分内该做的事,让三位师父下班先走,自己留下善后打扫。三位师傅见劝不动,无奈只有先走。走出商场的时候,还在不停念叨着,“林趯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啊。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夜里风凉,林趯出了商场先打一个颤,身子还没抖完,身上就多了件皮衣。林趯抬头看着给自己披上衣服的宁非。还没开口,宁非像是害怕,先抢了话,“我来接你下班。”说完又撑开了手里攥着的毛线帽小心给林趯戴上。
我到底为的什么变成这样?
“可他反常的过了头了,平常那样乖巧好相处的人,怎么突然变得阴沉孤僻了起来。”
宁非掏出手机想打给林趯,可拇指悬在手机屏上良久,他还是没打出去。只是把手机插回兜里,打算在这里继续等着林趯。
到了晚上下班,廖师傅不再让林趯收拾屋子了,催着他赶紧回去休息,打扫的事交给他来做。林趯没答应,只是不想让自己因为体贴的照顾而让自己感到特殊。一旦特殊了,少了他平常习惯的模式,林趯就会不停想起,自己变的有些不对劲儿这回事。
“不小心磕的?这得多不小心给磕成这样了啊。”
提到父母,林趯鼻子突然有些酸。他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从小爸爸只说希望他健康,妈妈说只想他善良快乐的过这一辈子。可是现在......
“突然要抹布干什么?”房主有些摸不透宁非的行动,看着宁非摸着墙一路往下走,然后回头凶神恶煞的冲他吼,“提水桶出来!”
林趯把地扫了一遍,帮着把几个工作台上的工具规整好。廖师傅的桌子最凌乱。多余不用的配件东一个西一个的散着。林趯一个一个的帮着收进抽屉里,弹簧片,螺丝刀,最后手在一个空心的六角螺母上停住。
这些话一字不落都落在了等在商场门口的宁非的耳里。他从柱子后面绕出来,看着三个老头远去的背影,担心着林趯今天复工有没有受到其他非议。商场的地勤已经开始整理着要下班,然而宁非还不曾看到林趯的身影。
螺母被丢进工具盒的时候发出叮一声响,和其他大件的工具混在一起,估计哪天想找都不找不到。工具盒里各种银白的器物泛着冷光,灯光啪一下灭了,门被关上,黑暗里,工具盒里又多一声“叮”,好像是卡在中间的螺母往下落了落,这次才真的落到了工具盒的底部。
这一天,林趯干活少了以往的干劲儿,把自己抽空,只机械的重复着工作。人看着很沉闷,和以往爱笑勤奋的样子不同了。林师傅时不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看一眼失魂落魄的林趯,转回头时候,目光和许师傅不期而遇,两人对视着相互一摇头,便沉默的转正了身体。
林趯看着桌面上的六角螺母,从前觉得自己生活机械没目的,像个空心的螺母,是他太过单纯了,从前的那些单调生活算不上,从现在开始他才明白自己是一颗真空了心的螺母,找不到理由,辨不清方向。
林趯歇了两天没来上班,一来上班就引起了各路的目光。坐在工作台前,正准备开始自己小木匠的日常,却被林师傅一把夺过了手里的锉刀。
宁非想的没错。帽子戴在林趯头上不松不紧刚刚好。宁非看着林趯戴着自己的帽子有些满足的笑起来。林趯看着他却是别开了头。宁非的笑就那么尴尬停留在了脸上。
“算了,看他那样子是不想多提。这个年龄段多少都有点不愿和人诉说的烦恼。”
林趯的头越垂越低。许师傅见了咳嗽两句,用胳膊肘一杵廖师傅的胳膊让他停嘴,“行了,还一堆活儿呢。别再林趯这儿围着了。”
现在就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敏感神经爱计较,脾气也坏了。林趯不想这样,可他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只一个劲儿的自责,觉得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青春期嘛,再过段日子说不定就好了。”
林趯只是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不小心磕的。”
“林趯,你先等等。你这头是怎么回事儿?”三位师父齐齐盯着林趯裹了一圈纱布的头。
“是啊。”廖师傅捻着下巴上的那一小点胡子,“你大前天提前下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两天不见人影就搞成这样了?”
林趯不是故意躲开宁非的,可动作那么明显,不说故意也难让人信,就连自己都有些信不了
帽子是宁非的,原本想给林趯买顶新帽子,可怕新帽子勒着伤口,林趯会不舒服。林趯的头看着比自己的小,整个还是未脱稚气的孩子模样,宁非想着林趯戴自己的帽子应该不会勒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