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斯在床另一边坐下。斐克达有意和他拉近关系,现在却觉得陌生。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却下意识地一躲。斐克达有些后悔,但她不能再把手伸出去了。
“对不起,斐克达。”埃文说。这个时候的他像极了阿利奥思。
“不用和我道歉。”斐克达说。她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一抽手,雷古勒斯有没有不高兴。他低着头,斐克达看不到他的表情。
卡佩拉还站在原地。恍惚间,斐克达从她身上看到了和埃文无比相似的气质,那种与自身相貌不符的成熟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很奇怪,卡佩拉在某些方面来说十分有魅力——这份魅力也很奇怪地跟年龄无关,可她却有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质(不是出于傲骨,却是单纯的拒绝),令人又不愿看她又忍不住被吸引。卡佩拉盯着自己双手的眼神十分阴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阴狠,可她对上斐克达的眼神时,又回到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就在斐克达认为她即将能在卡佩拉眼底读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埃文说话了。
“你们出去,我有话和我妹妹说。”
那发号施令的腔调,让斐克达想起了西尔玛伯斯德。
卡佩拉又看了斐克达一眼,便消失在屏风后面。雷古勒斯看起来有些依依不舍,就在斐克达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忽地握了握她的指尖,温热的触感留在那里变成了一个永恒,少年黑曜石般的双眼中满满都是担心。他深深地看了斐克达一眼,转身离去。
那双眼睛里的温柔与忧愁,只属于她。
斐克达回过神来。她本不该在此时动心。
也许是因为雷古勒斯的眼睛在斐克达心里烙印得太深,她看到埃文的时候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厌恶。
“你要跟我说什么?”斐克达自己都被自己冰冷的语气吓到了。
“你这是在怪我?”埃文低下头,“其实你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所以到头来还是我的错?”
“没有人有错,斐克达!”埃文双手撑在斐克达的头旁边。
斐克达的视野里只剩下哥哥的脸。她在生什么气呢?又在怪谁呢?她能怪谁呢?
“那为什么我顶着纯血的姓氏,血统却是混血?”
“那只是多年前的一场错误而已——”
“错误?”斐克达猛地坐起来,“拿人命犯的错误?所以我们活着是因为一个错误?”
斐克达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火辣辣地疼。埃文连忙轻拍她的背。她本想推开他,但她没有。斐克达知道她不能怪埃文,可她需要为她可笑的情感找一个寄托。
父亲的脸在斐克达眼前浮现。真可笑,她为这个错误恨不得剜骨换血,在想到犯下这个错误的人时,她却恨不了了。斐克达开始想象父母的相识、婚姻和最终的分离。也许他们并无感情,也许他们相爱至深。
相爱......雷古勒斯忽然从斐克达大脑里的某个角落蹦了出来。她连忙终止自己乱跑的思想;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脸红。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斐克达告诉自己。她越发恨不得了。
“别担心,这件事你知我知,别人知道之前你还是个纯血。”
斐克达的心里有什么落下来了。至少在别人面前,她还是纯血。
斐克达不知道此事并非只有埃文和她知道,对于如杂草一般疯长的流言,她更是一无所知。
他们说人人血统平等,可后来斐克达才发现,原来是不是纯血是真的会影响他人对她的态度的。
这态度并不积极,反之,消极得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