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开锁这种生意，说好好得很，说不好事情也很多。
进门的也好，打电话的也好，只要去了，十个人里九个人都会老老实实掏钱。
而且万春长得也让人放心，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眼，碰上犹豫的主儿用樱桃小嘴甜甜的说一句我就是收个锁钱嘛，没人不中招。
上到八十岁阿姨，下到十几岁毛孩子，一招吃遍天。
从百花御苑回来后的一星期，林海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本来都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你哪位。”
生意属于望天收，无聊的时候万春喜欢躺在摇椅上看电影，她什么都看，就像她吃饭一样不挑食。
“我是百花御苑八号楼的住户，柳先生的租户，前一段日子你帮我开过锁的万小姐。”
“哦... ...哦，想起来了，钥匙又断了？”
万春在看一部英国爱情片，男女主人相互爱慕又死不承认，很暧昧的在雨后的亭子里互相毒舌。
“我想换把锁，这个锁不是很好开。”
“行，等着我吧，估计二十分钟到。”
傍晚的晚霞红透整片天，万春感觉今天不会有什么生意了，收拾完东西直接锁上门。
小电动车应该是要换电瓶了，充电十小时，使用十分钟，今天索性到小区门口就罢工了。
“电车坏了，耽误了点时间。”
索性门还是能正常使用的，林海在屋里整理自己的东西。
“上次见你屋里这就一堆没弄，你很忙啊？”
万春换着锁，林海蹲在她旁边帮忙递工具，看上去很好奇。
“有点忙。”
万春很瘦小，当贼的日子里很得心应手，挤到人群里时从来不会引人注意，玄关狭小的空间对他来说已经很宽敞了。
但是林海就不行了，一米八几的个子手长腿长，又因为好奇门锁的构造一直想看，两个人挨得很近。
他身上很干净，除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很别致的檀香香味。
“你是医生啊。”
万春装糊涂，手指在鼻子下面擦了几下。
林海有点窘迫，抬起胳膊闻了一下。
“能闻出来啊？”
万春嘴角抬了抬，看他一眼。
“我鼻子很灵的。”
这是当毛贼时发现的，她喜欢找那些闻起来气味好的人下手，身上没有异味的人大多穿的比较体面，而他们也因为穿着体面被万春当作下手的目标。
虽然身上有体味的人并不一定没钱，但偶尔盯梢的过程里她会良心发现。
比如那些只能靠体力赚钱的人。
“你是什么医生？把那个给我。”
“外科。”
林海的手指很修长，可能是职业环境的原因，指甲很短，皮肤很干，骨骼关节上只有薄薄一层。
“哦... ...”
问归问，万春不懂医生的分类，她只知道抽血的跟牙医。
她害怕牙医。小时候没人管，槽牙龋齿，后来当了毛贼有钱了才去补，但是那时候牙已经废了，只能做根管治疗，四颗牙做下来差点把命丢了。
从那以后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心里发怵。
还好今天这人不是。
“行了，只要没人破门用个百八十年没问题，一百块钱。”
锁进的八十，一般情况她会翻一番再看心情加一点。
林海去拿手机，他好像真的挺忙的，衬衣的后背有些褶子，贴在他Jing瘦的躯体上。
万春歪着头，从头看到脚，她感觉衣服后面应该更好看。
“天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
万春收下钱塞进牛仔裤屁股的口袋里，拎起自己的包。
“不用了，柳哥的小饭馆离这里蛮近的，步行挺快。”
刚准备出门，万春不知道那片脑细胞开始造反，鬼使神差的回头叮嘱了一句。
“柳叔说你是一个人来的海北，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找我们，柳树的馆子在小学胡同，我的店在南六街，别把自己当外人。”
林海笑了笑，虽然两人就见了两次面，但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由衷的笑，不厚不薄的嘴唇拉开，弧度很好看。
一抹红，在那张白皙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