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嫁给你。
施主使不得!
这两句话几乎是前后脚响起,与之而来的是何冲终于握不住的绣球,咕噜噜落到地上。
绣球一路滚着,最后被一只小小的锦绣红鞋尖停住,上面还镶着一颗玲珑粉珍珠,与那只绣球相映成趣。
施主?那少女轻轻歪了下头,极为妩媚的眼角挑了下,问道:你是和尚?
可你不是秃子啊。那少女随即又轻笑起来,说得直白极了,那你便是道士了。
这下倒叫何冲有些说不出来话,他如今以随侍为名隐在李玄慈身边,如果道士的身份暴露,倒有些麻烦。
于是便有些支吾起来,那看着年轻的少女却比他爽快得多,柔胰一挥,毫不在意地说:不是说京里的道士都是正一教的吗,正一教的道士可是能吃rou,能花钱,能娶妻生子的。
耽误不了。她笑眯眯地瞧着何冲,便要这样拍案定乾坤了。
何冲有些说不出话来,连忙找起帮手,一双招子在张张雀跃好奇的脸面中扫着,终于才找见了自己人。
可惜在场的自己人,偏偏是金展这个舌头不厉害的,瞧他望过来,才终于从簇拥的人群中艰难地挤了过来,却徒劳地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挠挠头,悄悄对何冲说道:确实耽误不了
没用!
何冲暗暗扼腕,不再指望指望靠这哑口呆子扭转局面,转过身来,正经地对座上的姑娘作了一揖,语气诚恳地解释道。
听姑娘言语间的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士,想来也是身处异乡有不得已,才会想出将自身姻缘交由天降的绣球来决定。
只是我怕实在不是值得姑娘托付终身的良人,姻缘二字,要有因才有缘,今夜实是意外被人群裹挟至此,这绣球更是众人争抢太过,才意外掉到怀中。
门外那些一表人才的诸位少年中,想必有真正仰慕姑娘,也能真正照顾姑娘的良人。
还没说完,却被那少女一口截断。
你拿了绣球,那便是你了。
我要如何找丈夫,那是我决定的事,你抢不抢这绣球,是你决定的事。我不管你的事,你自然也不管我的事,我决定抛绣球找丈夫,你决定接了这绣球。
你说有因才有缘,这话没错,我要抛这绣球,这便是因,你接了这绣球,这便是缘。
以往不论,以后你便是我要找的良人,我的丈夫。
她说话爽脆,言语间甚至有些泼辣,可语气又带着些西南蜀地的软糯,混合起来,有种奇妙的感觉。
何冲听了却头大,怎么就这样说不通,他左右望了望,确定视线所及没有阎王的踪迹,横下一条心。
姑娘,不可,意外接了姑娘的绣球,搅了姑娘的招亲,实在是在下的过错。
可在下心中有心仪之人,并且与之心意相通,早已鸳盟缔结,生死同心,此生不渝!
这下,总算叫那少女愣了下,自言自语一般重复着:你有心上人了?
可那少女倒真不是吃素的,选定的夫婿说着自己有心仪之人,也不过转瞬便恢复了神色,甚至轻轻笑起来。
我父亲门下那些唇舌厉害之徒,每每想要争取或推诿什么,也总是如此一转眼睛便能想出无数说辞,我早看过千万次了。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今夜你不同她相会,却接了我的绣球,那也是你与她无缘,与我有缘。
真.....真是厉害啊。
明明看上去和说的话都带着些泼辣的天真,可却算是歪打正着、直刺中心。
已赶鸭子上架的何冲,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大声道:我可不是说假的,是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算娃娃亲,长辈也早已默许,她一及鬓我们便要成亲。
今夜我便是来与她会面的,只是人chao拥挤,我们被冲散了,她似乎被什么人带走,我正是在寻她,才会意外撞进抢夺绣球的人群中,稀里糊涂拿了它。
实在抱歉,可我必须得赶紧去找她了。
我的十六如今说不定在哪个歹人手上,等我去找她呢!
他匆匆说完就打算脚下抹油,可刚转身,却像被叼住了舌头。
我的十六?
站在人群里的李玄慈轻轻挑了下眉毛,薄唇重复了这几个字,然后漂亮的桃花眼睨向一旁呆愣愣的十六。
是这样吗,十六?
他故意用那种带着些亲密的语气,叫起她的名字。他鲜少这样叫她名字,最多的便是在床榻之上,可这一次,明明如此亲昵,却格外叫人心慌。
怂包师兄妹同时脊骨打起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