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有不如意和幸运,萧明瑁的不如意便是难得骗来了皇妹,还未来及做什么又被太子的人给擒住了,嘉鱼的幸运则是再一次被救。
逐月殿临近太ye池,碧水流穿宫阁之下,古木复廊两旁开满了芙蕖,夏日灼映别样红艳,轻纱又曼舞在镂空的紫檀月门下,一道道长廊似是望不到头,持刀的武卫,侍立的宫人,却静的只有风抚檐铃的清脆。
嘉鱼站在那里,心中是惶惶的惧怕,在太子睨看来时,消瘦的肩微微抖着。
“孤记得你名唤嘉鱼?”他的声音也是过于的冷冽,如同他这人一般,隽骨的清绝高冷,好听是好听却叫人怕极了。
偌大的殿中,盛起飞尘的灿烂阳光仿佛都凝上了寒霜,莫大的威压之下,嘉鱼愣愣的抬起了头,竟是看向了太子,比那日更近的距离,她有些痴了。
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额间生了红痣能美成这般。
“是、是叫嘉鱼的。”大抵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她痴傻傻的回了他。
太子没再看她,招了宫人上前。
“带公主下去更衣。”
嘉鱼蓦地攥紧了双手,低头看着踩在微凉地砖上的双足,破旧的布裙只遮过了脚背,原本雪色的肌肤已经被草汁泥土染的脏脏,裙上更是杂草花汁狼狈,长发蓬散,脸皮燥红……心头一时涌满了尴尬和自卑。
随着宫人往偏阁去时,嘉鱼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寂静的殿中,斑驳的光影从穹顶投下,那人坐在乌木椅上,漫不经心的朝池中丢着鱼食,如绸的黑发大半披散在肩后,盛雪的深衣素袍上是储君才能配的苍龙,威仪与高贵交织。
他……显然比哥哥还要好看。
“公主这边来。”
簇新的纱丝长裙上密绣着花纹,极妍的粉色正配着嘉鱼的年岁,几个宫人服侍着她梳妆,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如云如烟,嘉鱼看着她们将旧布裙丢弃在角落,拿了绯色的洒金披帛挽在她的臂间,又捧了流苏玉华坠上细腰。
珠履凤钗、七宝璎珞、翡翠玉珰……
末了,宫人们大惊于她之姝美,个个都暗抽着气儿,连嘉鱼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许恍惚了,白皙的手从广袖下缓缓伸出,那是玉镯也无法比拟的霜肌雪肤。
再一次去到正殿,嘉鱼走过青烟袅袅的金丝香炉,手中抱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她换下的旧裙,宫人要扔她不允,坚持着要带走,她们才找来绸缎给她包好。
“谢谢……殿下。”
虽是同父异母,可嘉鱼着实不敢唤这位一声皇兄。
太子搁下了手中的鱼食,当即有内侍上前替他净手,须臾后他起身朝嘉鱼走了过来,弱冠之年的他身形十分颀秀修长,越是近了,嘉鱼越能感觉到来自他的威压,瑟缩着往后退时,却被太子一把捏住了下颚。
长指冰凉,微微用力就让嘉鱼促然抬头,躲也躲不掉了。
“好疼……”
他虽未用力,嘉鱼极力仰着的脖颈却生疼了,他长的太高,她看着他都格外吃力,戴着璎珞圈的细颈粉雅,随着她的呼吸颤抖,珍珠般的润泽雪肤实在晃人眼。
太子忽而一松手,嘉鱼猝不及防的重重摔在了地上,痛的直拧眉。
“你与你母妃长的很像。”
不止是像,甚至比当年的容贵妃还要美。
饶是如此,他也神情淡漠至极,丝毫不像其他人看见她时,会目露痴狂,这不禁让嘉鱼想起了皇兄的话,或许他是真的想砍了她的脖子,她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怕意。
诡异的安静中,太子忽而俯身,在兰香隐约的距离间,那双清冷的眼睛无情地看着她。
然后,骨节遒劲的食指轻轻点在了她润白的额心上。
那是与他额间红痣相同的地方,丝丝凉意侵入脑中,嘉鱼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一把推开他的手,抱起小包袱就往外跑,活像只兔儿成了Jing,生生让窈窕的背影多了几分滑稽可爱。
她跑的太快了,黑亮的地砖上却遗落了一只翡翠耳珰,以及若有似无的兰香……
木质的复廊被嘉鱼踩地哐哐响,沈兰卿跟前那堆簇拥的锦鲤立刻散入水中,远远看着小公主跑来,虽是不雅竟也美的夺人心神,他微微笑着等她跑来。
“公主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是盈润到心畔的温柔,嘉鱼一见是他,忙停下朝他行了一礼,方才便是这人救了她,将她从密林里抱出来的。
“多谢你。”
远处的烈日下,萧明瑁同一群内侍还久久跪着,没有太子的命令,谁也不敢私自起来,汗流浃背快要晕眩时,他看见了嘉鱼出来,转而神色狠恶的看着同她说话的沈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