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無法理解,上網發文請網友幫忙挽救感情的那些人,為什麼要這麼看重那些已經心生離意的伴侶。
在他看來,已經想離開的人,自然是不會回頭的;就好比成颯一去經年,很可能一秒鐘也沒想過他。
卓楷銳想著,當女孩子主動靠過來的時候,他不過是迎合著她們對他的想像,做出可能會使她們感到開心的舉動或者反應罷了。曖昧也好,約會也好,男方不就是應該要這樣,才能得到與女方進一步的機會嗎?
她們擅自對他產生期待與信任,然後擅自地責怪他違背她們的期待,卓楷銳覺得這簡直煩透了,他憑什麼要去符合她們的想像和期待?
上心是什麼?認真是什麼?在乎是什麼?如何能對另外一半確切地表現出這樣的感覺,並讓她們感受到?
卓楷銳直接放棄了上網查詢、詢問網友、請教同事或朋友,以及閱讀兩性書籍等多種方法,甚至開始覺得單身挺好,因為他滿腦子裡只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麻煩。真麻煩。
在第四任女朋友分手以後,卓楷銳鹹魚了一陣子,一個人沒事就在家裡打遊戲,偶而上健身房練胸肌,或是出去慢跑,彷彿只有運動時腦內分泌的多巴胺,能暫時填補他心裡的空洞。
直到他在西門町買衣服的時候,被尊爵的經紀叫住,於是他在三十一歲成為男公關,名面上沒有女朋友,私底下有些砲友,說不上是有伴侶,只能稱得上是性伴侶,一旦沒有實質的關係和責任,他反而舒爽多了。
心如破了孔般,孔擴得越來越大,空空洞洞。
他因著工作環境染上不好的習慣,開始沒日沒夜地喝酒,抽菸,好似要藉著工作、酒Jing與尼古丁,來忘記生活中巨大的空虛;唯有沉浸在與客人的歡聲笑語中,才可以使他忘記那個二十歲時,用日記偷偷寫著喜歡自己的男孩。
五年過去了,成颯在做些什麼?兩年過去,自己終於把家裡借了高利貸,利滾利以後逼近千萬的債務全部還清了,可是成颯究竟是到哪裡去了?消失在百慕達三角洲裡頭了嗎?
一個人的一生中最多最多,只能有十個十年,十年過去,他沒和成颯見過一次面。
他本來期待成颯會來拯救他,不論是被囚禁的靈魂還是rou體,只因著那個「永遠在一起」的約定就算成颯不出手拯救他,至少也能作為他的Jing神支柱,陪著他一塊兒面對這一切,讓他不必孤零零地獨自承受。
可是一年年地過去,失望,絕望,悲傷,無感,憎恨卓楷銳這才發現,自己很可能被欺騙了,成颯立了約,卻也失了約。
就在他終於靠著作男公關,還清家裡所有債務,連家人住的新房子的貸款也付清,甚至給自己買了一台車子,終於可以離開火坑之際,成颯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太慢了,來不及了。」他想。
這時的卓楷銳早已被生活消磨得截然不同,至少不再是成颯大學的時候所認識的那個室友。
他本來已經對成颯心灰意冷,直到成颯又再度找上他、纏上他,令他驀然地發現成颯竟然還是與十年前對自己的態度無異,他才想讓成颯反過來體驗一下自己那十年間逐漸凋零的感覺。
如若成颯還愛著他的話,他必然是會有感覺的。
『像倉庫裡的陳年舊物一樣被遺忘,像一件不再需要的廢品一樣被信手拋棄,這就是我這個人當受的對待。可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