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令人烦躁的情绪，反而总能让人舒服。她其实手段毒辣，做事果决，不过是在他面前收敛了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这些他并非不知，可为何如今想起来却只觉得也是另一番美好？从前看不到，大抵只是不想看到，如今她走了却越发的想念起来。人何尝不是总在一边失去，一边珍惜吗？
“父皇。”百里无殇行礼浅淡的唤了一声。
东燕帝点点头，问道：“圣旨的事是你动的手脚？”他在期望什么呢，明知道除了他不可能还有别人，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否决的话。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个江山是否值得托付给他。
“是。”百里无殇坦然道：“父皇，既已做了决定就不该再犹豫，妇人之仁不是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决策。父皇已不管朝事多年，当然有这种心思也无可厚非。既然父皇对国事有心无力，那父皇还不如继续过您闲散的生活，做太上皇享清福如何？”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无疑是在逼东燕帝退位。
东燕帝看着这个尚且陌生的儿子，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他有这份野心是好还是不好。这是个具备合格君王该有的狠厉，但面对着这份狠绝时他心里到底还有多少亲情冷暖，或许不该这么要求他，这本身就是个两难的抉择，更何况他从来就未曾体会过什么亲情冷暖，他所饱受的是世间最冷漠的无情悲苦，一个本身就不曾感受过爱的人，又如何让他去温暖别人？他的身上除了狠厉绝情，怕是也存不下多少七情六欲了，他就像是只目的明确的猎豹，只有一味的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身上锋芒太利，对于东燕能拥有这样一个君主带领他们走向更远的地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而这些他何尝没有责任，从未养育过教育过他一天，又谈何去指证他的行为呢。他只是内心里隐隐觉得，戾气太重未必是好，越是想得到太多最终不可能全都拥有，不懂得放弃的人，到最后只会伤人伤己。
东燕帝闭了闭眼，缓缓叹息一声，勾起抹冷嘲来，他的确老了，想不服输都不行。
百里无殇见他无动于衷，不知他心里是何想法，他拿捏不准，可他知道既然说了这句就势必要将事做成，否则逼君退位这种事事后被反击起来就有得他受，东燕帝对他也必会有了戒心。虽说东燕只有他一位皇子，可他又怎会忘了还有个百里颜九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她可是一直被当成是下一任储君在培养。只有将她所有的希望破灭他才能安稳，他要阻绝了她所有的后路，他要让明妃死都不得安生。她以为她死了就能让一切都过去，就能换她女儿的太平吗？她错了，死不是解脱，只有战斗才是唯一的出路。他会让她的女儿知道什么叫做穷途末路，什么叫做一无所有。他们加注在他身上的苦痛，他会千倍百倍的偿还回去。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他人的希望亲手幻灭，看着他人痛苦才是他最快乐的事。
“父皇，您还在考虑什么呢？您觉得您还有选择吗？”他一点点逼近东燕帝阴狠道：“现在的东燕只有我的呼声最高，百姓拥护我，也乐意看到个不一样的东燕。而朝臣呢？父皇不妨看看朝臣的反应。”他说罢抬手一挥，底下太监将殿门拉开，跪在中宫殿外的朝臣纷纷伏地开口道：“请皇上禅位。”而这中宫的庭院也早就被控制住。
第91章 斩他一臂
东燕帝猛地一怔，他们，他们竟也被他收买了。看来他的大势已去，就算再反抗又有何用，还不是要落个骂名，于谁都不好。
“父皇若是想反抗也不是不能，父皇手中握着军权，只需派军队将儿臣镇压，可是父皇能挡得住这悠悠众口吗？还是父皇也想同儿臣决裂，让往事再上演一……”遍字被打断。
东燕帝怒声呵斥道：“住口。朕知道该如何做，拿笔墨来。”他说罢再不去看百里无殇。
百里无殇接过东燕帝写好的圣旨，紧拽在手中。那沉甸甸滚烫的圣旨就像是他无数次流过的血，而他紧握的是他人的生死，他再不用卑微看谁的脸色，他再无需祈求可怜施舍，那些欺辱过打骂过要他死的人，他终有一天抬高了头，高高俯视着他们。多年的隐忍终究找到了归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王先开口跪叩道，随后大臣们也一同跪叩下去，朝呼声从燕宫远远传开，直冲九天。
“好了，不要打扰太上皇静修了。”百里无殇转身躬退着出了殿门，直奔紫仪宫。
“公主，您莫要再伤心，娘娘必定不想看到您这副样子。”从前在明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劝解道。
颜九一动不动坐在窗前的铜镜前，这两日她瘦了好多，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早在鲁潇然过世后就凹陷进去，此时更是瘦得可怕，身上几乎摸不出什么肉来，连云缎的宫服穿在身上都感觉像能飘起来，空空荡荡的。而她眼神黯淡，那双充满生气的眼眸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像是个空洞的木偶。这样的颜九是可怕的，她遭遇那么大的变故能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看在宫女眼中都是心疼。从前那个活泼善良的九公主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活着的颜九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孩。
颜九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