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真的吗？
“是啊，但我说可以不用命来交换，在最珍贵的东西即将变得不珍贵的时候，用那样东西来换就可以了。”
“当然，”梅婆婆道，“我从未食言过。”
“师朝云瞒得还真好啊，具体的事情还是你们见了面再说吧，”梅婆婆道，“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我送你出去，这次不用报酬。”
他有些受伤似的——尽管他严格意义上并称不上我的恩客，他只是闲时来我这里喝杯茶水罢了。
我怕没命，却也怕我见不到师朝云。
“
傻孩子真就以为一个妓女会因为莫须有的恩情放弃了肉体支配权。
“他说想要把你的灵魂赎出去，我便问他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可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我竟然说了妓女对恩客常说的那句生疏套词。
我和师朝云差不多，对心上人没说的话比说了的要多得多。我们瞒着、藏着，不希望对方知道我们的爱那么深刻，不希望对方感到沉重。可对方还就真的不知道，就真的以为我们是爱得更少的一方。
我的回答一如既往:“不想。”心里却暗自揣摩，师朝云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只是梅婆婆看我无谓地关在这于心不忍？
我本就以为我将要在此浑浑一生了，他没救成我也就是最坏的结果而已。
可梅婆婆说的命，是彻彻底底的死去。
“我说，所以他不会放弃你们的爱情。”梅婆婆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梅婆婆经常会问我:“你想去找他吗？”
如果他不在人世了，那我也没了半条命。
“你真的不懂吗？”梅婆婆反问。
我的灵魂被关押在这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记得我？
我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不该是这样。
可师朝云呢？
“所以他哪会放弃你们的爱情？”梅婆婆轻声道。
我们在瓦罐里看着九九醒了过来。
梅婆婆说师朝云爱我？
“我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过，只是在我和他的关系里，先爱上的不都是低等动物吗？”
我活了二十几年，前二十年，我是一个妓女。后几年，我是师朝云的暗恋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现在也还不错。
师朝云想要阻拦我，我先一步拦了他，“师公子五年里照拂，舒玖无以为报，唯此。”
九九比师朝云还强点儿，她好歹知道师朝云爱过她。
“那他说什么了？”我问。
师朝云若是拿出了自己的生命，他的肉体将覆灭，他的灵魂将会重组后步入轮回。
我们谁也没上过谁。
“哦，那他说用自己的命？”我太了解师朝云了，他本性善良得很，又不愿让别人为自己牺牲。
她说:“我还以为你听到了，师朝云走了之后，每天都要来找你一次。”
“有，”她看着我说，“我可以不要其中一个人的命，但你们两个都要把灵魂放在我这里抵押，我就会救她。”
我们的，爱情？
我看着外面的女子由惊讶到愤怒，已明白她心里师朝云的地位了。
后来他再推辞，我再要求，他也便同意了我二人抵押灵魂在此的办法了。
我问她。
我不怕他是不是。
算了。我不求他那么多。他心里有别人了。
“是啊，但怕是他不是个先放弃情爱的孩子。”
荒山野岭，她哪看得见什么梅婆婆。她独以为是私奔的人抛弃了她了。
他们某种意义上又复合了。
“你想去找他吗？”梅婆婆从上面问我。
“你干嘛总把自己当成狗呢？生活所迫做了些违背意愿的营生而已，你并没有低人一等。”梅婆婆说。
我不怕。
“你说什么？”我觉得是我自己没听清。
“那九九呢？她怎么办？”我问。
我感到身体的实感，忽的一重，我落在了地上。
“是爱情吗？”我问。
我是有点明白的，关于师朝云和九九的爱情，它无法长久。因为这是两个属性不同的人，却又不完全是对应的互补。他们一旦达到某个极限，哪还会有什么爱情？
梅婆婆叹了口气，不知道她是没劝成我，还是联想到了我口中的关系。
“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我问。
那我就见不到他了。
不干。
“不想。我只是他的犬而已。”我闷闷地应声。
梅婆婆看向我。在对视的几秒里，我甚至觉得她已经看穿我的龌龊心思。
“我真的可以走了吗？”我问。
我有些惊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