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小姐,还在读书?”
约瑟芬妮轻轻颔首,她没有因为这样寻常的开场而放松神经,在应和之后只简单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学历,“是的,在读硕士,马上就要毕业了。”
兰伯特听闻便随意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深入地追问下去。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当兰伯特不再主动开口时,约瑟芬妮也不敢出声,恐怕在言语上冒犯了他。这令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明明兰伯特和约瑟芬妮的舞姿都十分标准,但肢体相触的两人却莫名显得有些不协调。
在约瑟芬妮因着这样的氛围而复又僵硬起来之前,兰伯特好似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为男士舞伴的义务,又捡起了一个话题,“您有什么爱好吗?”
这样的问话可以说是太过直白粗暴,比开场白还毫无诚意,显得兰伯特只是在用冰冷的语调敷衍约瑟芬妮。但约瑟芬妮反而松了口气,这一次她尝试着多说了一些,语气温和而舒缓,在曲调优雅圆润的圆舞曲的衬托下,如同春日的涓涓细流。
让人半点都瞧不出,她隐隐有拖延时间的用意。
在约瑟芬妮看来,和一言不发,仅仅随着音乐挪移舞步相比,自说自话已经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了。她在方才的缄默中感到了些许令她心慌的窒息感,兰伯特的存在感实在是过于强烈,如果她不说些什么转移注意的话,她几乎以为自己是一个在对方的逼视下即将被上刑的犯人。
只是,在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不宜深谈的情况下,这样的话题着实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再加上兰伯特反应冷淡,只听不说,更令约瑟芬妮难以应对。
好在,兰伯特摸约是发现了约瑟芬妮的窘迫,在约瑟芬妮无话可说以后,他适时提起了下一个话题。
约瑟芬妮感觉矛盾极了,在兰伯特给了她开口说话的合理理由后,她有了另外的既视感,好像她不再是犯人,而是被兰伯特提问的下属,一个不慎便要被叱责。当兰伯特扶着她的背,引她旋了个身时,她从余光中捕捉到了好几张暗含羡慕与嫉妒的面孔。她不由得暗自苦笑,心想,若是可能,她真的不想当这个被格纳登洛斯家年轻家主选中的幸运儿。
传闻格纳登洛斯家的上一任家主格尔威茨性情难以捉摸,喜怒不定。约瑟芬妮从前只远远瞧过,没有上前搭话的资格,感触倒不是很深刻。
但现在她真心实意的觉得,身为格尔威茨唯一的儿子,兰伯特同样十分难搞。
对方究竟为什么会邀请她这样的小人物跳舞?她分明既不美艳,也没有做过什么惹人关注的事迹。
约瑟芬妮一时间捉摸不透兰伯特的想法,便果断把这些念头丢开,专心应对当下的这支舞。
不多时,圆舞曲攀上了一个小高chao,长笛跳脱清亮的音色如鸟儿的啼鸣般滑过了耳畔。熟悉这首曲子的约瑟芬妮知道,这支舞终于要接近尾声了。她时刻绷紧的神经不由得松懈了几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生动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兰伯特用约瑟芬妮所熟悉的那副淡漠口吻,轻描淡写地问出了一句话。
“克莱恩小姐,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呢?要留在家族里帮你父亲做事吗?”
这句话话音未落,兰伯特便已经觉出,约瑟芬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将他平整服帖的礼服抓出了几道浅浅的褶皱。
“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约瑟芬妮的笑容有些微不可查的生硬,她抬着头望向兰伯特,毫不躲闪对方的注视,面上也适时地带上了一丝讶异。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兰伯特做出了反问,但刚问出口,不等兰伯特给出丝毫的回应,她便有些羞赧地抿唇一笑,“说实话,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我现在还在写我的硕士论文,暂时没有Jing力思考这些。”
兰伯特对这番应对不置可否,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淡淡地点了下头。
而后在圆舞曲的尾声中,他松开一只手,让约瑟芬妮顺着舞步的节奏向外旋身舒展开来,接着微微使力将人往回一拉,让裙摆飞扬的女孩顺势向后仰身,姿势优美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没再与约瑟芬妮搭话,在谢幕之后,他将约瑟芬妮送回了之前的位置,随后拿回手杖,无视了周围踌躇着靠近的女孩子们,径直向大厅的出口方向走去。
在兰伯特身后,约瑟芬妮敛去了笑意,沉默地注视着男人高挑的背影。直到兰伯特的身姿淹没在了往来不绝的宾客与侍者中间,她才转过身,也离开了原地。
兰伯特没在充作舞厅的大厅内多留。他在路过一位托着酒水的侍者时,从托盘里取过了一杯雷司令冰酒,然后便穿过大门走进了走廊,并在一位佣人的指引下进了一间休息室。
这条走廊的休息室,在今日都是为前来赴宴的宾客准备的,一旦有人进了房间,佣人就会在门上挂上一支花环作为标记,免得有人误闯。
兰伯特将门掩上后,并没有顺手拧上门锁。他扫视一周打量了一下房间的环境,见这处面积虽然不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