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生意倒是好了,阮宋按月还款,时而也会给自己放会儿假,有时候在家里睡觉,一睡就是一天。
中途,他不愿意见任何人,偶尔因为身体酸痛,会去一家廉价的推拿中心去做个推拿,当然,会碰见一些自己的客人,他们偶尔会来调戏他,或许也想要免费干他。但这不是上班时间,就算是娼ji也有几分火气,置之不理加一顿臭骂,阮宋也乐得清静了不少。
做推拿的是个视神经萎缩的盲人,只省下光感了,不过收费倒挺失在,不贵,所以也有很多人喜欢去。阮宋躺在按摩床上大打哈欠,他觉得累得慌,骨髓里生出强烈的战栗感,像是即将破土的幼苗。推拿师的大手摁在他xue位上,所用的指法是剥,速度特别快,那即将破土的幼苗被立即掐灭了芽尖儿,扼死在了温床里。
阮宋却总是觉得郁闷,身体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下腹处,老感觉胀得慌,他把这种酸胀感命名为高chao后的“脱Yin紊乱症”,他想变得柔软一些,要是可以不这么坚硬,不好吗?但他发现他不能,有些东西在变本加厉,总感觉有些不讲理,他苦恼极了,有几分钟,他甚至发现他害怕长着鸡巴的雄性生物,他想,这应该是广大性工作者共同的PTSD。
做完推拿,阮宋在按摩床上小憩了一下,后颈上、腰上都放了热盐热敷,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闭起来,后来,竟睡着了,醒来后一看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娼ji管理所打来的电话,阮宋一想,坏了,今天是娼ji体检的时间,后颈和腰上的热盐袋都变温了,他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耳尖的推拿师听见声响,顺着声音看向阮宋——他的听力很好,虽只有光感,但没像其他盲人一样戴着副大墨镜,阮宋起身穿鞋子,他看见了推拿师的眼睛,但那双眼睛没有光彩,这是很平常的一双盲人的眼睛,阮宋想了半天,都描述不出盲人眼睛和健全人眼睛之间的差异,直到在店门口微信付款的时候,他才猛地明白,目光啊,盲人的眼神是涣散的,要是盲人的眼睛有目光,那该是多么明亮的眼睛,但被这种太明亮的眼睛注视是让人惧怕的,有时候有目光也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有电话打过来,你怎么没有叫我醒来接电话呢?”他嘟囔着抱怨道,跺了跺脚,盲人听见音响传出一声“微信收款,40元”后带着笑回答他的问题,“我看你睡得太熟了,就没忍心叫醒你。”
好吧,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走出盲人推拿室立即回拨了电话回去,娼ji管理所已经关门了,朝九晚五,现在都快到饭点了,定点医院早就结束检查,逾期未检的娼ji除了要全额交付补检费之外,还要多交五百元罚款,他租住的房间住一个月都只要四百块钱,就因为这个小事儿稀里糊涂地掉了五百块钱,这应该是他做的最贵的一个推拿了,他在心里怒骂,发誓再也不去这家店。
补检日在每星期周二,他只能用手机先把罚款给交了,再预约了补检日的体检。交了罚款,他哀怨地叹了口气,点开了微信和支付宝的余额,反复地查看,他的手指汗津津的,他很疼,是心在疼,他慢慢地蹲下来,抱着手机,反复地检查那两串数字,腹部的疼和心脏的疼不一样,他没办法表述出来,rou体和灵魂交织在一起痛,说不出来,就只有哭,蹲在路边,蹲在路灯下面哭,泪流满面,他哭,不是因为他为自己的疼痛而哭,他是为了他的钱而哭,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感觉到的贱和屈辱,在为钱而哭的更深层次里,他在为自己是如此的廉价而悲伤不已。
彭影在家门口看到阮宋的时候,就是看到他这副泪流满面的样子,那样子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他已经放弃了作为一个人应有的体面和尊严,他从彭影的店门口过,彭影叫他,他也不回话,彭影就跑去拦他,看见阮宋露在外面一双通红的眼睛,这双眼睛,任由哪个男人看见都会心生怜悯。阮宋看见他的脸,看见他下巴上没刮的胡子,他看见了夕阳投射在彭影脸上的红光,但这红光是冷的,根本就没有温度,他闻到了彭影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特属于水产的咸腥味,顺着他的脸往下看,他就看见了彭影略微有些发福,鼓起来的肚子。
啊,幻想破灭了,彭影也变了啊,之前在他看过的影片里,彭影还很年轻,肢体间还有着纤细和专属于青年的半熟半涩的风韵,蓄着长发,眼睛半眯着,享受着各种男人给他带来的快乐,脸上的笑也带着十足的媚意;但在他的面前,他看到的是个胡子拉碴,有着肥肚子的中年男人,穿得很随意、宽松,脸也有了双下巴。阮宋立即从自己的悲伤里惊醒,他感觉到了彭影的体温,他很羡慕彭影,但又很嫉妒他,他嫉妒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但他还要过这种低贱的性奴生活。
这就是比较,这就是变化,阮宋咬着嘴唇,停止了哭泣,突然从彭影从美人变成普通中年男人的一系列变化中找到了令他也匪夷所思地快感,他高兴的是彭影这种人也会变老、变丑,他找到了一个令自己心情愉悦的平衡点,谁他妈逼的都干不过时间。
“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彭影问他,他眯着眼睛看彭影的脸,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