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陷入另一种混沌。
周围铺天盖地的树木在提醒着他,巨龙濒死前满是悲伤的眼眸在暗示着他,柱间发现他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比寻常人更出色的反应与能力,以及对树木难以言喻的控制;得知了混血种的概念后,他把这一切归之为是自己的血统,可是他与别的混血种也不一样,他的言灵不属于风火地水中的任何一种,他的血统浓度也远远超过他们。儿时最关键的一段记忆缺失,将所有的问题都打作死结。
他抱着斑,让他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前,认真的端详着他的容颜。
他们一定很早之前就已然相遇。
那相遇未必惊天动地,但一定刻骨铭心,哪怕历经多少个百年,也始终烙印在心头。可是他却无法描摹出那痕迹的轮廓,想不起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年少时他总是做着那个沉入深海的梦境,他被封存在冰川里的人影吸引,不由自主的靠近。那么后来呢?他靠近了之后又做了什么?
柱间闭上眼。
现在回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已经支离破碎的永别,在这个七月流火的季节。大雨见证着悲怆与死亡,将一切埋葬于冰冷绝望之中。
他已经分不清脸上的shi润是雨水还是眼泪。
然后有一只手拭过他的眼角。动作缓慢而生涩。
柱间蓦地睁开眼,对上那双红得滴血的瞳仁,眼神深处的色泽通透而纯粹,他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柱间,”男人开口,声音略微沙哑,“你哭了。”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眼角,然后一点点抚过他的眉眼,最后滑落在他的唇边,扯出一个弧度:“你这个样子丑死了,给我笑个。”
男人说着,自己先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了唇角。
柱间将手附上他的手,渐渐收紧,感觉那冰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变得温热。他出神的看着怀中的男人,一时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最后,他才迟疑的伸手,探向了对方的胸膛——被洞穿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胸膛底下一颗鲜活的脏器跳动分明。
“我刚才做了一场梦。”柱间低声笑了,抵着他的额头,“我梦见你在我怀里永远的离我而去了,你甚至不再看我一眼。”
“现在你可以醒来了。”斑摩挲过他的唇,“还是说你像睡美人一样想要一个王子的亲吻?”
柱间吻了吻他的指尖,在他耳边轻声开口:“不,我是守候在茱丽叶墓边的罗密欧。你不醒来,我就去找你。”
破土而出的巨大枝条一点点退回地下,色彩古艳的花朵含蓄的收敛起花瓣,姿态优雅如同谢幕。一棵水青树独独被留了下来,宽阔的叶面层层叠叠,遮着淋漓的风雨,短枝尽头自然的垂下颜色微浅的穗状花序。柱间抱着醒来的男人靠在树下,手舍不得松开,目光舍不得挪动。
这是难得的温存与静谧,除了雨声,就是彼此的心跳声。
“其实我也做了个梦。”男人开口打破了沉默,“想听吗?”
柱间颔首。
斑抬头看向塔楼的顶端,颈部线条流利:“梦中我在那里等你来找我,然后你来了。我转过身,你洞穿我的心脏将我推了下来。我问你为什么,你却没有回答。”
他说得淡然,却又隐约有平静的悲哀,像是月色下微澜的chao水。
柱间身体一震,愈发用力的抱紧他。这是无言的辩驳。
“我知道不是你。”斑伸手抚上他的脸,与他对视,用冷沉的声线说着温存的话语,“只是那个时候,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你哭了,甚至觉得,哪怕真的是你,也……”
“不会。”柱间飞快的截断了他的话,“永远不会。”
斑认真的看着他眉头微皱的神情,嗤笑一声:“紧张什么?”
“我怕你恨我。”他俊朗的眉眼间满是心有余悸。
男人直起身伸手抱住他,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不会。永远不会。”
我们习惯于把匆匆一眼的惊艳与日积月累的暧昧称之为爱情,咏叹它带来的美满与幸福,却选择性的忽略它也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化作匕首喂入胸膛。相爱的时候有多美好,穿心的时候就有多绝望。因而爱情是命运最喜欢摆布的棋子,价值连城与一文不值只在一念之间,伤人伤己不过转瞬。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提醒着你去爱他。恨不得天长地久,永生永世。
柱间回抱着他,两个人颈项相交,胸膛相贴。
“……真受不了这对狗男男。”独立在尖顶上的男人啐了一口,嫌恶的一振衣袍,转眼便出现在了地面上。高大教堂的Yin影笼罩着他,衬得他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他抚过粗粝的墙面,看着雕刻于其上的壁画——从天堂堕落的路西法沉入泥泞之中,半边是天使的羽翼,半边是恶魔的骨翅,他伸出手臂,指向耶和华,像是在控诉着神明。雕刻者细化了他的眼神,使得那表情看起来不甘而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