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鸩莫名其妙,薛默已跳起来一言不发地奔出去,身后只余红鸩惊讶地叫。
“喂,你去哪里?”
薛默当然是去有风堂。她衣衫不整,一路飞奔跑得只觉一口气要断掉。水榭的木板在脚下当当,守榭的庄丁忙不迭地一层层把路给她让开。她在一片惨绿中撞进有风堂去,哐的推开大门,宋沅正坐在那里。
他披一身素色衣袍,额上还有擦伤痕迹,正在窗前看一卷书。漏壶的水一点一滴往外渗着,他听到声音惊讶地抬头:“小九?”
他的目光是温和的,一如他平常看她的神色,那冰冷的剑光早深深敛在墙上的剑鞘里。她看着他忽觉站立不住,扶着门脚下不由一跌,他忙抛了书卷过来把她扶住:“怎么了?”
“我……我做了一场噩梦。”她的泪忽就止不住了,捂着脸哽咽很久,才把手掌打开。一枚繁星发簪就在里面。
“娘亲的簪子?”宋沅吃了一惊,急切地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她把簪子给他,艰难地问:“你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什么?”宋沅的神情很茫然:“我们从宋湔阵前逃走后遇到地裂开了,我嘱你在裂口外等候、自己进去,后来那地下的洞塌了,我醒来已在庄里。”
宋沅说的和她所经历的很不一样。
薛默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境:自己与欧阳通话时宋沅已先一步进入洞xue,自己又追好一会才看到他的背影——莫非那个宋沅其实是假的?真正的宋沅早进入另一条幽暗的路?回想起宋沅的剑和大司命,她仍觉心中剧痛。
那必是假的,可为什么在假的镜像中会有真的发簪?她不愿去思,不敢去想,只又一次闭上眼,半晌才问。
“这发簪可是师祖的物件?”
“是。”宋沅点头,再次追问:“小九,你从哪里得到的它?”
“从我进入的地下洞xue。但我经历的与你所说不同。你引了我去,你对那洞里的路非常熟悉,你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繁星簪,我们看到龙的白骨。你告诉我那里就是龙升腾的所在。后来……”她口中一顿:“后来我醒来时已在庄里……师父,我所经历的是不是真的?”
她的神色凝重哀伤,宋沅心中一跳,知道她必然如自己一般,在洞中经历了一些不愿说出来的事。
“繁星簪是真的。龙骨按你的描述是真的,龙的升腾之所,我多年前曾经去过。”他的语速很慢:“但昨天夜里我并没进入你所说的有龙骨的山洞,虽然十二年间,我无数次去寻找那里。”
宋沅朝他看来,眼神十分复杂:“小九,在那洞中,我还朝你说了做了什么?”
“你对我说希望我能信你。”
“那你信是不信?”
“我……”薛默迟迟不语。我信两个字迟迟说不出去。宋沅顿时心如明镜,握着繁星簪的手用力合拢,良久说道。
“你眼睛所见未必真实,你所经历的也可以在欺骗你。”
他压抑自己的怒气,随后满脸挫败。没再说话,他只是叫侍者到荷风轩把佩紫叫来,让她服侍薛默更衣梳洗。而薛默也久久地静默着,直到梳洗完毕,走出有风堂时才又对宋沅说。
“师父,那个裂缝有古怪。我和夫子他们会再下去,若是能在洞里找到我们猜想的东西,宋湔就会退兵了。”
其实在空间里,她早已对同事做了询问。
——老师,欧阳,昨夜你两发现我们时,我们究竟是分开的,还是在同一处?
慕策白和欧阳洄的回答是一致的。
——你们在一起。
事情很明了了。宋沅和慕策白、欧阳洄,有一方说了假话;或者他们都骗了她。
秋阳仍烈,她很没出息地在湖边背靠棵柳树,呲溜一下滑坐下来。她含着眼泪看氤氲中的有风堂,泪珠滚落下来,她连哭泣亦是无声。
她知道自己是又怂了。
她是相信老师的,她也爱宋沅。可这份相信和爱似乎都太过微薄,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桃之夭夭、退回自己安静的壳。壳中寂寂无声,除她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正因除她之外什么都没有,或许这样才是安全的。
安静而坚硬的壳中容不下其他任何人,包括宋沅。她无数次对自己说他不过一个数据人物,如欧阳洄所说一切都是假的,那为什么当她看到他持剑向自己击来时,心仍是如许剧痛?
是这颗心的壳还不够硬?
她又一次摸自己的心,问着自己。
——真的还要再逃么?
☆、113 山河旧物(1)
“默默姐,你说你和数据君都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地下大裂口困住了?”
双照堂中,三位天神正在谈话。他们一如既往保持一副贼溜溜的姿态,屏退侍者、支起屏障,连一只苍蝇都不会让它留在房中。
“是的。那裂口通往地下洞xue,里面有很多不成形的异常程序,还有一具龙的骸骨。我在那里受到攻击,被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