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了平日里一星半点神采。
可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见到阿吞摩斯进来,直截了当便问道:“埃赫那吞怎么样了?”
对方一时间没有说话,停顿了一会,开口道:“伊西尔索娅说您情况不太好。”
“我没有不好,别听她瞎说。”不知为何,她扯了扯手底下的被单。
“阿吞摩斯也会诊断,娜芙蒂蒂,让他给你看一看。”我坚持道,“你不知道你脸色有多差。”
她不理会我,仍是死死盯住男子:“我现在在问你,国王怎么样了?”
对方闭了闭眼:“国王陛下,已经病故了。”
我看到娜芙蒂蒂愣住了,这样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与她不太相配,可甚至是我自己,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埃赫那吞死了——这个把底比斯王朝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君主,娜芙蒂蒂的丈夫,阿玛纳的缔造者,阿吞神最忠实的信徒,或许就在刚才娜芙蒂蒂还正为一个新生命——为他们小女儿的诞生苦苦挣扎的时候,塞特普巴克公主的父亲,却一点一点地失去了生息。
过了好久她也没有说出话来,几乎是一动不动孤零零地半躺在那张狼藉一片的卧榻上,某个瞬间我还以为她就要流泪了,因为她憔悴的面孔上的的确确浮现出了无疑是悲伤的情绪——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娜芙蒂蒂真的爱她的丈夫,可或许在此之前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这一点。
更何况她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只是开口显得有些艰难,似乎尝试了好几次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极轻的声音:“……是因为瘟疫吗?”
阿吞摩斯慢慢点了点头,不知怎的,他仿佛也变得不太能说话了,安静了许久才又继续禀报道:“我已经核实过——瘟疫真的爆发了,而且就在今天,王宫里已有其他人染上的征兆出现。”
娜芙蒂蒂突然道:“孩子们——”
“——公主和王子们都已经被分别保护起来,不用担心。”他犹豫了一下,“包括梅利塔吞和斯门卡拉,按照您的废黜令,我已命人将他们送回自己的宫中分开看守——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她显得放心了一点,微微喘了口气,却又咳嗽起来。
“陛下!”我惊慌失措道。
她厉声道:“我没事。”
“陛下,现在情形危机,或许您确实应该允许我为您诊断一下——”
“——我说不用。”她干脆利落地拒绝道,转头瞥了我一眼,“伊西尔索娅,你想离开吗?”
我眉头跳了一下,盯着她踌躇了片刻:“你认真的吗?”
“没有人想无辜送命,我能理解。”她回望着我,难得没用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如果你害怕,我允许你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躲避一阵。”
我叹口气,咬了咬牙:“还是算了,我相信有您庇护,恐怕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终究还是没打算给我留余地——我根本没有可去的地方,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况且比起宫中,王宫外面才更有可能是生灵涂炭之地。
而娜芙蒂蒂只是苦笑一声。“那就这样吧。”她简短地说,又转向阿吞摩斯点了点头,“你退下吧。”
对方似乎有些担忧地望向她:“如果您允许,我也可以留在这里帮助您。”
“不用了。”她轻声说道,“这里有伊西尔索娅在就足够了,谢谢你,阿吞摩斯,谢谢你。”
对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动弹,而娜芙蒂蒂最终还是率先挪开了目光,她微微低垂下眼帘,面孔偏向另一边,那仪态几乎呈现出一种内敛而脆弱的风韵,是她成为王后以来不曾有过的——那副模样仿佛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第一次为了难以预料的无常世事黯然神伤。
瘟疫彻底爆发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由何引致的,可现在也没有人在乎了。这个世界上还存活着的灵魂关心的事唯有一点,那就是拼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在死亡面前贫富尊卑都毫无意义,rou体凡胎皆如蝼蚁般脆弱,一旦被病魔盯上,根本无所遁形。埃及成了神明摈弃之地,阿玛纳尤是——这不奇怪,毕竟是它首先摈弃了众多神明。
这是一场巨大的浩劫,似乎整个浩瀚苍穹与广阔土地之间的偌大领域都已被死亡的腐烂气味占据,太阳的光芒被遮蔽,而且不仅是埃及,努比亚、赫梯、王国周遭一个又一个的国家都陷入了这场不见天日的苦难当中。很快我们就听到了赫梯国王病死的消息——如果是在平时,这个消息足以引起埃及子民发自内心的狂喜,可现在这死讯反而令人愈发恐惧而绝望。连君主们都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多少条半死不活的性命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到处都是哭喊与祈祷,可是没有回音——或许再也不会有了。
而在滂沱的悲伤情绪中愤怒亦在慢慢滋生,这变化本身正如瘟疫的蔓延,邪恶却无可避免。从外界传来各种各样难以名状的谣传,它们伴随瘟疫的扩散肆意而来,有人说这瘟疫是对埃及国王与王后蔑视神明、妄图颠覆神权的惩罚,不是神明抛弃的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