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一个人走到江边,坐在地上看着江水流逝。
她刚到申城时,做过很多工作,在糕点房做蛋糕算是条件比较舒适的工作了,后来周末在广场卖素描的时候认识了编辑,总算有了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离开家乡踏上火车那一刻的心情她已经忘记,但从火车上下来时的无望始终存在心底,她那个时候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哪能去,她沿着这条江一直在走,走到没有力气的时候,她想是不是直接跳下去所有事就都能解决了,她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江边。
那一天她一直待在这里等到了天黑,可能上天也想推她一把,又下起了雨。那种时候有没有雨也不太重要,她扶着栏杆站起来的时候,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一个男生把袋子和一张纸条放在她手里,走开了。
同学,这有把多余的伞,旁边那家酒店我开了一个房间,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晚上记得把房间反锁。离家出走很危险的,明天要回家啊。
布袋上印着广告,里面装着一把伞和一张房卡。
她提着袋子站了一会,往旅馆方向走。
她在他学校附近找过很多工作。戴着帽子低头给他找零,穿着布偶衣发给他传单,支着二手的画板在附近的广场上卖画,看着他或者深夜来便利店买夜宵,或者背着书包匆匆接过传单从街头闪过,或者冲向地铁站的背影。
她知道他在X大学学医,所以租下靠近附属医院的房子,怀着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待。然后那一天,对面有声音传来,她开门开了一眼,空置许久的对门有人入住。
何夕回顾了一切存在记忆里的相遇,所有的细节都向她昭示着这会是一个美满的故事,她从来想不到还能有其他的结局。她将手机拿出来,把一周前买好的票全都退掉,站起来继续向家的方向走。
虽然回来前几天就准备着倒时差,但卫十觞下了飞机还是有点晕。何夕提着帆布袋在候机楼等他,看见他后扬起笑容走上前,俩人抱了好一会才拉着手往前走。何夕从袋子里拿出杯子:要喝水吗?还是要吃点东西?
卫十觞摇摇头:不想吃了,走吧。
俩人出了机场等车的时候,何夕开口: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有一部纪录片。
卫十觞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还在可忍受范围内,俩人为了节省时间便打车去了电影院。纪录片不长,只有八十五分钟,讲的是一个摄影师和一只章鱼小姐的故事。看到一半的时候,卫十觞听到身边有压抑的啜泣声,他赶紧找出纸巾帮何夕擦着眼泪。一直到最后电影结束,何夕还在哭。卫十觞很后悔:早知道就不来看电影了,让你哭的这么伤心。
何夕勉强笑了一下: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只章鱼。
卫十觞想了想:那我要做摄影师,去深海找你。
俩人走到电影院前,何夕停在原地,卫十觞回头:怎么了?
她看了一会对方:小九,我们分手吧。她注视着卫十觞先是疑惑而后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何夕用手轻轻捂着他的嘴:请不要说了,再听见你的声音我会更难过。她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笑容:你先回去吧,我还是不想让你看我离开的背影。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的房间。房间和他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屋里还摆着盛开的鲜花,香味丝丝绕绕。他脑子里是一片糨糊,顾不上洗漱,直接躺在床上,醒来后大概就能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何夕走到那家KFD坐了好久,知道手腕被拉了一下才从发呆状态反应过来,那个小女孩跑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何夕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
小女孩冲着她笑,然后伸出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递给何夕一个甜筒,何夕下意识地接住,她又指了指前面正在点单的服务生,比着手势。
何夕明白过来,是那个员工给这个小女孩做了个甜筒,小女孩又把甜筒送给她。她勉强笑笑:好,谢谢你。
小女孩盯着她看了一会,向前走一步抱住她,发出啊的声音,然后又很不好意思地松手跑开。何夕看了一会她离开的背影,把甜筒一点点吃完。
反正还都在好好活着。
被强迫出差一周的秦琅终于回了申城。回来歇了一天的他又跑到何夕的小区,他打定决心哪怕何夕的男朋友回来,他也要当个电灯泡。
然后被物业告知何夕搬家了。
秦琅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他再次跑去何夕的公司,心想总不至于辞职吧。
然后被编辑告知何夕辞职了。
秦琅彻底懵了。他心想自己虽然追何夕的手段是有点夸张,但她也不至于直接搬家辞职啊。他难得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然后看到了正在拉面馆吃面的何夕。
他不顾车停的是不是地方,立刻从车里跳下去跑进拉面馆坐到何夕对面。
何夕倒是一脸无所谓,继续自顾自的吃着面,也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