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小碗喝了几口,热汤下肚,人也活络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自小吃饭挑嘴,最难将养,府里的厨子是父亲花重金从京城请来的。”
顾欢意又想起自小把她奉若明珠般宠爱的父亲,泪意又起。
她强行镇定的说道:“我自幼长在凉州,从不曾离家远行。父亲驻守边疆,除了鲜有的几次进京述职,也很少离开凉州。可我们父女同在凉州,见面的日子却不多。父亲整日住在军营里,经常数月都不回家。他平日里不是带兵出关Cao练,就是扫匪打黑,亦或是去田屯上助百姓春播秋收。我有时与父亲闹脾气,怪他不顾家不管我,他却不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只是告诉我,顾家世代镇守边关,他肩负家国重任,他先是瑄国的镇北大将军,之后才是我的父亲。他教导我忠君爱国,他告诉我家国大义,他教我骑马舞剑,说哪怕是顾家只剩我一个女儿家,也要尽忠职守,不可退守半步……”
顾欢意实在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忠臣,在为国捐躯后,你却要治他的罪……这是为什么……”
李从心早已放下了碗筷,他挥手令周围侍从退下,而后走到顾欢意旁边的席位坐下。
他叹了口气,问道:“谁说我要治他的罪?”
顾欢意眼中还有泪,但已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李从心,结巴问道:“那、那你搜我家干什么……”
李从心无奈的抿了一下嘴,说:“我离京前,有人弹劾你父亲贪墨修补天湖水坝的公款,所以才导致山洪冲击大军导致覆灭,我得找到反驳这些指控的证据。”
“我爹才不会贪墨!我家又不差钱!”顾欢意气愤的说道。
顾家虽然是将门世家,武人没什么钱,但宋氏出身高贵,顾欢意的外祖母是京城首富之女,宋氏远嫁凉州时,她母亲担心她受苦,给的陪嫁足以他们数代人吃穿,顾将军何必贪墨?
李从心无奈的笑了一下,说:“是,所以你别气了,先吃饭,汤要凉了。”
顾欢意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李从心这幅样子,有点像是在哄她。
她若有所思的端起汤又喝了两口,试探问道:“世子为何相信我父亲?据我所知,咱们顾家之前和明王府并无来往……”
李从心轻轻应了一声,说:“是,并无来往。”
“所以为什么帮我们呀?”顾欢意追问道。
她不敢相信李从心,她从母亲那里得到预言信开始,顾欢意便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Yin谋包裹着。
李从心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李从心转头看向顾欢意,两人四目相对。
顾欢意在他的直视下,屏住了呼吸,但倔强的没有挪开眼,等着他的回答。
到底是李从心先挪开了眼,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端起碗筷说:“匡扶正义,有何不对?”
顾欢意忽然有些动容,不论李从心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至少此时此刻,他相信顾家所行的是正义之举,而他也相信自己帮助顾家是正义之举。
顾欢意慎重的站起,认真的对李从心行了个正式的天揖礼,道:“小女谢过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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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旁亲
与李从心一番交谈之后,顾欢意当夜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清晨,顾欢意起床后打算去探望宋氏的病情,正要出门,苗嬷嬷慌张的跑来,禀道:“小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夫人,夫人急的吐血了!”
顾欢意吓得摔了手中的镜子,提起裙子就往母亲屋里跑去。
宋氏的主屋厅堂里站了一堆人,堂叔顾徽、堂婶汤氏,还有一群顾欢意不太脸熟的族亲。
看到他们,顾欢意就明白了,定是这些人将顾府被圣使接管的事告诉给母亲了。
她冷着脸说道:“叔叔婶婶一大早的站在这里做什么?母亲身子不好,不便见客,你们有什么话,不妨同侄女说。”
顾徽苦着脸说:“大小姐,不是我们想扰嫂夫人清静,可是京城来的人又是撤掉灵堂,又是封闭府门,听说还搜了府,这怎么能行啊?若再不想想办法,下一步就是抄家的大祸了!”
顾欢意冷笑着说:“之前依着堂叔的意思先给父兄办衣冠灵堂,若不是得圣使提醒,咱们家险些落了个裹挟民意的罪行,现在堂叔可想到什么新法子了吗?”
顾徽着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逝者已逝,圣使若觉得衣冠灵不妥,那便不办了……但为了保全顾家,我们已经请示了族老,必须抢在圣旨颁布之前分家……”
只听闻“分家”二字,顾欢意就顺手掼了墙角的花瓶,砸在顾徽脚下,并骂道:“呸,三服外的远亲,也好意思到我们家来说分家!若不是我父亲好意帮扶你们,你们休想踏入我家半步!”
顾徽并非顾欢意的亲堂叔,只是共着祖上的远亲。
顾欢意父亲这一支,因常年征战,家中男丁战死的居多,人丁便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顾将军这一代,已是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