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意揉揉额角,缓了一缓,才抬头看去。
对面站着个高大的青年,比裴落青还要高出些许,一身牙白的箭袖长袍,衣摆上绣着几支修竹,腰侧一把镶金缀玉的宝剑,看起来装饰作用居多。
青年五官生得俊朗英挺,脸上带着歉然而温和的笑容,向柳书意抱了个拳:在下常秦,实有要事在身,才不小心冲撞了姑娘。不知姑娘家住何处,等在下事情办完,一定登门道歉。
柳书意只是当时有点头晕,并未受伤,见对方这么愧疚,也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公子
不必了,闪开。裴落青冷冷截断柳书意的话。
青年微愕,又有些赧然,在身上摸了一下,掏出个玉牌,双手持着递过去:在下乃是池峰岭常家之人,若姑娘身体有何不适,可来常家找在下。
柳书意愣了一愣,不打算接那玉牌。这青年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她虽向往话本里的江湖,但如今当着裴落青的面,并不适合与他打交道。
她想了想,开口道:公子
裴落青却伸手接过玉牌,干脆的往怀里一揣:好了,你可以走了。
柳书意:
自称常秦的青年也不以为忤,脸上仍是挂着柔和的笑意,向裴落青抱了个拳,又向柳书意拱了拱手,然后扶住腰间长剑快步离去。
裴落青沉着脸一言不发,柳书意瞪他让他退后他也只做不理,以他的身手竟然没能及时拦住那人的动作,实在让他大为光火。
柳书意无奈,也只能由他而去,反正她并不打算成亲,家中又无姐妹,对所谓闺誉名声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
二人沉默一路,行至柳府门前,看门的门房见到柳书意惊讶道:大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柳书意摆摆手,回头对裴落青行了个礼:多谢裴将军相送。论礼,下面该请裴落青进去喝茶小坐,柳书意却偏不开口。
裴落青心中存了事,也就没有强求,只微微颔首:裴某改日再登门拜访。
柳书意敛着裙子快步进了门,只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紧紧锁在自己身上,赶紧绕过影壁,将那视线阻隔在外,才微微松了口气。
门房缩着脖子探头探脑的看了裴落青几眼,默默记下来,准备等老爷回府就上禀。
柳书意进了府里,立刻便爬上藏书楼,躲在窗边往街上望。
柳家原也是显赫过的人家,家道中落的时候,曾祖父将宅子劈为两半卖了出去,却没舍得卖这栋祖先修下的藏书楼。书楼高有三层,两层放书,一层放字画,后来被大燕军放了一把火,连带着里面的无数孤本珍藏一起付之一炬。
平日里,柳书意最爱倚在书楼三层的阑干旁看书,从那里往外看,可以看到墙外的市井巷道,众生百态。
柳府墙外的街沿上,交错的种植着柳树和乌桕,如今正值春日,乌桕初萌红芽,与嫩绿的垂柳相映成趣。隔墙而邻是几株开着白花的梨树,红的绿的白的挤在一起,春意盎然,绚丽缤纷,宛如一副铺陈开来的彩绘画卷。
而裴落青就站在最大的那棵乌桕树下,红叶攘攘,树影绰绰,看不清他的面目。
他一动不动,静默的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柳书意的视线随着他的背影移动,见他确实走远,才放心走下书楼,从柳府后门溜了出去。
醉仙楼后的小巷内,卫长秦轻轻敲了几下剑柄,正要离开。刚转过身,一把冰冷的刀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身形一顿,没有动作:阁下可是来为那位姑娘讨个说法?
裴落青侧了侧刀锋,逼得他抬起下颌。
池峰岭常家?裴落青声音冰冷,据我所知,常家家学是剑法。
卫长秦笑道:在下带的便是剑。
裴落青没有说话,只将刀刃进了半寸,卫长秦的颈间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卫长秦无奈一笑,果然是骗不过他:在下确是常家人,只是除了剑法外,也跟家母学了刀法。学剑之人的茧多在手掌后半,学刀之人的茧却多在虎口,他虽然刀剑都学,但毕竟用刀多一些。
裴落青的刀稳稳悬在他颈侧:京城禁地,无故不得佩剑,你可知罪?
在下是安国公府聘请的护卫,身上有朝廷签发的文书。
拿出来。
卫长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过去。
拆开。刀刃往下压了一压。
卫长秦依言打开,抽出一张写了字的纸,上书兹安国公府护卫云云,尾部确有朝廷的印鉴。
裴落青眼底毫无温度,盯着他看了片刻,回刀入鞘:最好确实如此。
他后退几步,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卫长秦,然后退出巷口,一甩袍角进了醉仙楼。
卫长秦站在原地,用拇指擦了一下颈上的血迹,轻笑了一声:看来,裴落青是真的很在意这位柳家小姐
裴落青负手进了醉仙楼,陈云轲正跟一座大佛似的坐在大堂里,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