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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月居到了晚上,就没有多少人在外走动了,只偶尔碰上几个出来遛狗的。
陆起阳顺着原路,往小区门口走去,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正要打车。
不知察觉到什么,他动作忽而顿住,而后转过身。
几米之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慢慢滑下,一张苍白而冷峻的脸庞映入眼前。
他望着陆起阳的眼睛,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声调轻缓,“看,总有她护不住的时候。”
夜色似迷雾般慢慢降下,路灯的光微弱地闪了闪,不远处的监控灯慢慢地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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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水好了。”许妈在浴室里喊许枝。
“来了。”
许枝喝完剩下的牛nai,拿起睡衣走进去。
许妈关上门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温柔,“早点睡,枝枝。”
许枝点点头,犹豫几秒,说:“谢谢妈妈。”
许妈动作略一停顿,而后说:“不用和妈妈说谢谢,你可以把谢谢换成我爱你。”
许枝安静几秒,说:“我爱你,妈妈。”
许妈站住没动,长久地看着她,眼眶有一瞬间泛起了一层红。
她立刻眨了眨眼睛,说:“我也爱你,枝枝。”
“妈妈永远爱你。”
许枝望着妈妈的眼睛。
半晌。
她说:“我没有恨过你,妈妈。”
“我早已经原谅你了。”
许妈微微一怔,而后鼻尖一涩,这段时日以来的愧与悔仿佛都找到了发泄口,如水决堤。
她尽量平缓着呼吸,却仍旧没能忍住喉间那一瞬间的哽咽。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她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喜怒哀乐,没有参与进女儿的绝大部分人生。
她回想起自己这些年以来因为工作对女儿的忽视,她几乎无法在记忆里找到和女儿一同度过的快乐瞬间。
在最应该的时刻,她没有陪伴在女儿身边。
而所谓的弥补,在过了那个时刻后,就是廉价的。
是不再被需要的。
许枝有充足的理由和立场不原谅她。
可是她没有。
她选择原谅她。
愧疚与悔意变得更为沉重,她更加明显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她其实配不上女儿的爱。
“别哭,妈妈。”
许枝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
然而这一句话,却让她再克制不住。
泣不成声。
许枝安静地看着妈妈,而后伸出手,像陆起阳抱她时,轻轻地抱住了妈妈。
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她想。
过了好一会儿,许妈才慢慢收起眼泪,调整好情绪,亲了亲许枝的额头,“妈妈哭鼻子,枝枝可不许笑妈妈。”
许枝摇摇头,“不笑。”
许妈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好了,快去洗澡吧,早些睡。”
许妈临走前为她关上了门。
许枝走进浴室里,水是恒温控制,并不冷。
她将睡衣放在一旁,正要脱衣服,动作却忽地停住。
心底里那种毫无来源的不详感忽然变得极为强烈,近乎直觉的危机感和不安令她感到心悸。
前所未有的慌乱漫上心间。
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唇色发白,弓起身体,重重喘了口气,而后立刻去拿手机,一瞬不停地给陆起阳拨打电话。
时间似乎是在瞬间被放慢了,等待接听的滴声变得极为漫长。
长久的等待过后,是无人接听的机器女声。
她指节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她收起手机,一秒都不再耽搁,跑着下楼,在最后一阶台阶时因为太急脚下不稳,整个人摔了下去。
她撑着地面爬起来,打开门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跑去。
冬季夜晚温度降得更低,风凛冽似冰刃刮在脸上。
许枝不敢停下,她既怕错过,也怕赶不及。
在某一瞬间,她希望自己的直觉错了。
她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直到她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
夜色里,独独那一片的路灯熄了。
许枝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她额边的汗不断流下来,凛风掠过带走热意,只剩下一片冰寒。
她一步一步往黑暗里走去,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急速的心跳。
十几米的距离仿佛变得极长。
她慢慢靠近,望见了地上淌着的暗色。
那一瞬间,她耳边像是有嗡嗡声响起,所有感官都消失了。
她感受不到冷热,也听不见任何。
随着距离的缩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