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笑起来的确很好看。
他垂着眼,?单薄眼皮向下压着,拉出一道稍显锋利的褶皱。夜风吹过,飘摇不定的灯光里,?那双向来冷漠的黑眸狭着几分戏谑。
并不嘲讽。
在九月的夜晚里,?甚至隐隐有些温柔。
池烈盯着喻见:“一家人?”
他挑了下眉。
低沉笑声从胸膛里震出来,磁性的,落在耳朵里有些发痒。
喻见愣了一下。
她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你不要乱说。”
少女细白额头沁出一层薄粉,?磕磕绊绊地别开眼:“大、大虎是大虎,?我是我,?要分开算!”
这个家伙。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一天到晚都在联想些什么。
喻见耳根有些烫。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想起之前去郊游时,?少年眉眼冷淡,?手里拎着个粉蓝色书包的模样。
当时沈知灵直白的眼神得让人都脸热。
池烈只是笑。
“嗯,?分开算。”
他尾音懒散着,像是应和,又像是藏着点难以捉摸、无法言喻的情绪。
喻见脸更烫了。
她瞪了他一眼,?起身,?拿起小板凳,?跑去找在院子另一头的兔子和大虎。
小姑娘眼神羞赧中带着几分恼火,?池烈嘴角略微翘起,没有起身去追,?依旧懒散地坐在榕树下。
许久之后,?才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尖。
烧成一片,滚烫的。
燎燎灼人。
*
小豆丁们吃过蛋糕,又在院里疯跑疯玩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到了该洗漱休息的时间。
老师领着孩子们去房间,收尾的工作,就交给了喻见和池烈。
喻见记着少年方才的调笑,埋头收拾东西。全程眼神都钉在地上,根本不往他那边飘。
好在池烈也没再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两个人一起收拾,很快弄完了,福利院慢慢安静下来,静谧而无声。
初秋的夜。
晚风微凉,树影婆娑。
寂静悄然的夜色里,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中,离人间很近又很远。
喻见在水房洗过手,一出来,就看见池烈站在榕树下。
他抬头,盯着夜空里那轮明月。
面上是喻见从未见过的神情。
大多数情况下,池烈眉眼都冷冰冰的,长满了刺,锋利而尖锐。哪怕无意间多看两眼,也会被划得满身是伤、鲜血淋漓。
此刻,少年眼睫沾着银色的月光,风吹过,无声流淌开来。
向来漠然的眉眼浸在溶溶清辉里,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锐利,多了一点掩藏不住、难以自抑的清冷。
喻见站在远处,遥遥看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池烈?”她有点担心他。
池烈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下颌抬着,拉出一道利落流畅的颈线。
过了一会儿,才稍稍眯眼。
“蛋糕很好吃。”他说。
“以前过生日的时候,爷爷也会给我买。”
喻见微微一怔。
目光从他手里叠好的生日帽上扫过,她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他说的是那个照片摆在池烈课桌上,露出慈祥笑容的老人。
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亲生爷爷。
喻见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爷爷是个很好的人吧?”
从池烈对待岑老爷子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即使已经离开岑家,还把照片带到身边,放在每天都能看见的课桌上。
尽管他讨厌岑氏夫妇,对待岑老爷子却很是怀念。
池烈闻言,没什么表情。
沾着月光的眼睫微微垂着,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声:“他确实很好。”
“当年我会去岑家,也是爷爷提出来,想让我过得高兴一点。”
晚风吹过,榕树被吹出沙沙的声响。
喻见快速眨了眨眼。
她还记得方书仪曾经说过,是岑平远主动提出,要把池烈接回岑家。
现在看来,显然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喻见没有追问,池烈也没继续往下说。直到路过的野猫不慎踩到枯枝,惊恐地喵呜一声,才偏头看过来。
漆黑眼眸浸着月色,有些冷,有些凉。
他看着她:“你想听吗?”
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似乎并不介意接下来可能会得到的答案。
只是那双被月光照着的眼睛始终盯着喻见,一动不动,带着几分谨慎和小心翼翼。
喻见没犹豫。
轻轻点了点头。
*
最初,的确是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