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氤氲生日,得到一顶花花绿绿的毛线帽子,茵茵生日礼物是镶着珍珠和彩宝的头箍,孟云峰也是一顶帽子,图案是一个彩线绣的大骨头,还装饰了水钻,孟云峰很捧场地冬天遛狗戴着,孟卓然想起就笑。
于是孟卓然说,“以后哥哥疼你,啊?”
车子摇摇晃晃,如顺溪水而行的独木船,杜莹莹闭着眼睛,慢慢绽放今天第一个笑容。
回到家里,孟氤氲炮弹一般撞到爸爸腿上,幸亏孟卓然站得稳,换成杜莹莹,有一次差点摔跟头。
孟云峰望着杜莹莹红肿的眼睛若有所思,茵茵吓坏了,生怕外公外婆哪里不好:“妈妈?”
她哄女儿“复查很好,没大事”,又解释“年底了,外公外婆有点事。”
茵茵信了,这才放心了。小姑娘11岁了,跟着妈妈接触越来越多的事情和人,明白生老病死,外公每隔一个月的检查和外婆看不见的左眼是全家人的心事。
望着露出笑脸的女儿,杜莹莹心中怅然,不知上一世的女儿如今怎么样了。她张开双臂,把女儿抱在怀里,想说什么,眼泪落下来。
茵茵整个人美滋滋的,乐开了花:妈妈嫁给孟伯伯,生了弟弟,又有孟云峰,还得关照外公外婆,可妈妈最爱的还是自己呀!
临近年底,公司歇下来了,家里安排得满满当当,昌化伯母和堂姐杜芳芳一家到杭州过年。
鲁凤玉的钱,到底没从儿子手里要回来:杜鞍山说,肇事方不肯赔偿,得打官司,自己还得花律师费呢。
比起这位堂兄,杜莹莹觉得杜英山还是强一点点的。
杜国志安慰嫂子,安排全家去慧园度假村,从初一玩到初七。如今他没了心事,无事一身轻,手里又宽裕,巴不得热热闹闹过日子。
杜芳芳悄悄告诉杜莹莹,自己和母亲商量了,以后母亲手里只留一点点钱,其他都在杜芳芳手里,看兄嫂还打什么主意。
两个大孩子学校放了假,马浩宸今年时间富裕,找杜莹莹商量过年的事,想带女儿出国散心,除夕人多,想提前几天出发:“出去走走,我爸妈和悦悦也去”。
往年马浩宸除了年礼,还会送一些工行招待客户的优惠券和VIP卡,今年就没有了。
“我辞职了。”马浩宸憔悴不少,眉宇间却透着轻松,仿佛一件纠缠许久、身心俱疲的事情画上句号。“以后就外面飘着了。”
不是体制内,没有官饭吃,自负盈亏。
与上一世不同,杜莹莹唏嘘,自己从2020年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副行级别了。“那,以后什么打算?”
马浩宸胸有成竹地笑:“XX金融公司和XX债券挖我,我正考虑呢。”
又主动讲:“我和苏慧雅离婚了,孩子抚养权归她。我父母返聘,没时间,她有她妈妈帮忙,比我这边强,我每周过去看看。”
事实上,马浩宸的第二次婚姻结束得一塌糊涂:苏慧雅要求他把现在住的房子给儿子,喏,原来那套三居室就给茵茵了。
马浩宸拒绝:这套房不在他名下,怎么留?
苏慧雅大发雷霆,像疯子一样摔东西、打砸家具,不肯从马家搬出去。马浩宸心灰意冷,把一切交给律师便离开了。
离婚拖了大半年,他姐姐上门,劝苏慧雅“好聚好散”,后者不同意。马浩宸姐姐本来就不满他的前程被苏慧雅断送,二话不说换了门锁,把苏慧雅的东西堆在门口。当天邻居和物业不得不打110,才把破口大骂的两个女人分开。
苏慧雅就此被轰出马家,气愤之下故技重施,给马浩宸姐姐单位投诉、举报。没了男女八卦,这次没能引起太大波澜,马浩宸姐姐安然无恙。
当然,杜莹莹不知道这些,以为马浩宸告诉她的意思是“自己时间不够”,便主动说:“那你周末去吧,平时看看茵茵,她现在跟个大人一样,不会生气的。”
喏,孟氤氲还不到3岁,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哥哥姐姐,睡觉也不例外。孟云峰无所谓,可他的床多半和狗子分享,大人嫌不卫生;茵茵的南瓜马车床软得像棉花,香得像花园,孟氤氲每天都要爬上去打滚,滚着滚着就不出来了。
有一天孟氤氲喝了果汁,迷迷糊糊在南瓜马车睡午觉,把床给尿了,臭气熏天的,两只猫咪都熏跑了。
晚上回来的茵茵哭丧着脸,孟云峰哈哈大笑,被茵茵瞪一眼立刻闭紧嘴巴,和她统一战线,不理孟氤氲了。
这下小男孩傻眼了,屁颠屁颠地向姐姐道歉,后者不理,他就把自己的玩具献出来,变形金刚啊公仔啊牛轧糖啊香肠啊帽子啊,最后把过年收到的金饰都拿出来了,发誓“再也不尿床”,茵茵这才勉强原谅弟弟了。
此时此刻,杜莹莹当笑话讲,在马浩宸耳朵里,就是另一幅心境了:如果没有苏慧雅,自己和念念不忘的前妻,大概也会再有一个孩子吧?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于是马浩宸风度翩翩地问候前岳父岳母的身体,祝杜莹莹春节快乐,留下礼物,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