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才发现,新平公主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李妙真定眼瞧着她,温声道:“姐姐,姐夫出什么事了?”
新平泪眼婆娑,未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还是一旁的驸马弟弟跟她说了实情,原来,驸马姜庆初被皇帝抓走绑了,声称要给平卢、范阳和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送去呢。
“为什么?”李妙真觉得此事旷世未闻:“哪有将驸马送给节度使的?”
驸马弟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又耐心解释。自去年年底安禄山来长安觐见皇帝后,皇帝就对他非常信赖,还给他封了新官。之后,安禄山利用职责之便,挑选了军中的好马,都悄悄送出了长安。
一个栗特人偷马,难免让大唐的官吏心生警惕。然而,当有人进言给皇帝时,皇帝只是哈哈大笑,摆手说不可能,安禄山比谁都忠心。
进言的人多了,皇帝也有些不耐烦了,当着众人的面说,谁要是再敢诽谤安禄山,他就把谁绑起来送过去!
今岁三月初一,安禄山离开了长安。他离开潼关之后,每日赶路三四百里,着急回范阳。正巧,姜庆初从外地归来,他不知长安城里的近况,又一路上听人说,安禄山招兵买马疑有造反的迹象,因此在昨日回到长安后,连家都没回,就去兴庆宫觐见皇帝了。
结果可想而知,皇帝雷霆大怒,当场把姜庆初给绑了。
李妙真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想起广宁公主前驸马那事儿,在天宝年间,真是谁都比公主贵重啊!
“如今怎么样了?”李妙真关切道。
驸马弟弟摇头道:“如今陛下在气头上,诸位公主都去求情,但连宫门都没进去。表哥不在了,杨国忠又记仇,说不定会落井下石。我听人说,明日就要送哥哥离开长安了!”
他口中的表哥是前宰相李林甫,在世的时候跟杨国忠不合。这些年,李、姜两家人没少受杨国忠的排挤。
“姐姐,我能进兴庆宫,我去看看如何?”李妙真了解了大概情况,在新平的耳畔低声道。
新平刚想点头,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不行!你初七那日无端失踪,阿耶大怒,恐怕见了你还在气头上……”
被公主放鸽子的皇帝,恐怕李隆基是大唐的独一份了。
李妙真道:“不碍事,这公主的封号不要也罢。我去瞧瞧姐夫,万一真被送出去了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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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树影婆娑。李妙真从花萼相辉楼上一跃而下,径直朝内宫走去。
她将小梨留在公主府上吃饭了,之后,穿墙去见了姜庆初。这位倒霉的姐夫还没被送到天牢里,只是被软禁在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员也很同情姜庆初,且他又是驸马,因此对他还不错。据姜庆初说,外面都传疯了,说安禄山要造反,长安城里还歌舞升平。
只是姜庆初是个老实的驸马,他没有带来任何证据,就去觐见李隆基了。要知道,隋唐两代的驸马地位极低,涉入政变被砍头的数都数不清,光高宗就杀了三位驸马。
驸马真是个危险的行业啊。
李妙真一边腹议一边往前走,她用了障眼法,旁边的侍卫瞧不见她。刚刚,她立在花萼相辉楼上望了眼兴庆宫的寝殿,灯火闪耀,或许李隆基还未睡。
她走到殿前,现出身形:“有人吗?我要求见阿耶!”
兴庆宫的侍卫和宫人不太认得她,一边呵斥一边围拢过来。还是高力士听到外头动静,走出来道:“公主,您前日不来领旨,现在才来恐怕晚了呀!”
李妙真抚着怀里的拂尘,抬眼,似笑非笑道:“是啊,来晚了。我能进去了吗?”
高力士眯眼瞧着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算不让进,她也会硬闯的。高力士自觉不如做个好人,他低声道:“陛下郁气未消,公主何必自讨苦吃!”
“闲来无事,我也不想找他。”李妙真不带情绪道:“通报去吧。”
高力士又瞧了她一眼,转身进宫了。不多时,宫里宣她觐见。
……
踏入兴庆宫寝殿的时候,李妙真想起一件事。
阿皎曾说,她出生于兴庆宫,可见曹野那姬当时也是蒙受盛宠的。如今得知她是龙,李妙真未免在心中揣测,或许是曹野那姬生产的时候露出了真身,因此吓到了李隆基。
不过,皇帝看到真龙的时候不该兴奋吗?真奇怪。
夜已深,李隆基虽未睡,但见到她的时候极其不满:“虫娘,兴庆宫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来的地方吗?!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李妙真行过礼后,抬眼看他。他今年已经年近古稀了,白发里掺杂着青丝,一张脸上几乎只能看到干瘦苍白的面皮,深陷进去的眼,以及因愤怒而扭在一起的眉。
“诸位姐姐求见阿耶,阿耶避而不见,儿只能出此下招了。”她不卑不亢道。
李隆基冷笑:“哦,你是来给姜庆初求情的?”若不是要顾及帝王的颜面,他肯定会指着虫娘大骂,就凭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