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放学的人chao,她三步并两步地下楼,只在小药店短暂停留两分钟后继续玩命飞奔。
冬日里天黑得早,才五点半就已经暗下来。
西北风嘴巴子一样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抽,祝梨梨径直往学校对面的小区跑,这里都是老楼,一幢幢的最高不过五层,最里面是一条小巷,只见七八个男孩围成一圈,握着木棍往下抡,发出阵阵闷声,拳拳到rou。
警察!警察来了!
祝梨梨躲在一边捂脸大喊,声音凄厉,划过狭长深巷,男孩们如梦初醒,脸色大变,如同受惊的鬣狗般四散奔逃,她踩着墙根未化的残雪,一步步走向那个趴在地上,满头黄毛的男孩。
还能起吗?
男孩扭过头,露出一张被打的青青紫紫的脸,多少费点劲,这位大姐,你拉我一把?
当年她被大姐这俩字气到胸痛,如今年岁渐长,心胸宽广许多,只不过翻了个白眼,照旧拉他起身。这次祝梨梨来得早,男孩还能挣扎着扶了墙,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只见她一把把人按坐到墙根,少逞强。受了伤就得上药。
此时的祝梨梨,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三,力气大到省队的举重教练都说她是个好苗子,面对寻常男生轻易落不得下风,更遑论被群殴后战斗力无限归零的他。她把酒Jing绷带创可贴从书包里一股脑倒出来,男孩瞪大眼睛,觉得眼前人仿佛哆啦A梦,算准了他会挨这顿揍。
嘶,疼,疼,疼疼疼疼黄毛止不住地吸气,大姐,你这手劲儿也太大了吧,我啊!
祝梨梨嫌他嘴贱,一句句大姐下来心里头窝火,虽不骂人也不会让他舒服,于是下手更重,使劲按着伤处,在边上嫌弃,矫情。
你说谁矫情呢?
当年她被这人的流氓样吓得不敢还嘴,如今早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说你呢,疼就忍着点,处理不好明天变猪头,得了破伤风是要烂骨头截肢的。
这话说的厉害,黄毛似是被唬到,咬牙忍着没再吱声。
祝梨梨没有成心折磨人的爱好,见他安静下来,手法愈发轻快。那些年,她不知道替他处理过多少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早就驾轻就熟。等着包扎完毕,他们就可以分道扬镳,只是这时,一阵奇异的咕噜声回荡在二人之间。
男孩不好意思,当即红了脸,祝梨梨看着他这傻样就想笑,于是大手一挥,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走吧,今天送佛送到西,带你吃顿好的。
十几年后,两个人再次走进了那间居民楼里的拉面店。
玻璃门上蒙着厚厚一层水雾,拉开热气便扑面而来,带着千卤万煮出的牛rou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梁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店虽小,人却不少,大家都得拼桌,两人面对墙挨着坐,这里三年后会拆迁,店主带着老婆孩子回了东北老家,祝梨梨多年未曾吃到这口,无比怀念跑到柜台前点单。
大碗韭菜叶,小碗大宽,各放一颗茶叶蛋,再要一盘卤牛rou,一碟凉拌萝卜。
这时候物价还没有起飞,点这么多东西才花了三十六块钱。
柜台后头就是厨房,师傅在案头熟练地捏来揉去,两手一抻,摔打几轮后就扯出顾客想要的粗细,滚烫的锅里是七八个笊篱,把面分别汆烫至熟后盛入碗中,舀上两勺牛rou清汤,盖上两片Jing薄的卤rou,用不了几分钟便能端上餐桌。若是遇见口重的,还能免费再添一碗老汤。
冬日里,除了烤红薯和热nai茶外,大概只有它最能慰人心肠。
两人齐刷刷地掰开竹筷,祝梨梨拿起醋壶便往海碗里倒,黄毛闻见这股酸味就直皱眉,却见她眼睛都不眨地把面条吸溜入肚。
吃饱了肚子,身上便暖和许多,男孩跺了跺脚,盯着祝梨梨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你都瘸成这样了,还送我?
他面上一哂,解释道,天黑,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听见这话,祝梨梨再忍不住,终于笑起来,那些日子,只有这个傻小子把她当成小姑娘,觉得自己这模样可能会遭遇不测。两人寻着上辈子的回忆往前,这条路十几年未走,说陌生也陌生,但自打搬来后她拢共走了有七年,说熟悉也熟悉。晚风中暗香浮动,祝梨梨任凭思绪翻涌,望着越来越近的那个家,连呼吸都觉得痛。
哎,你叫什么啊?
祝梨梨。
我叫梁南。今天算我欠你的,以后有事去初一八班找我,准保都给你摆平。
虽然鼻青脸肿,但狼崽子言语依旧嚣张,祝梨梨望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边的梁南若有所思,不用以后了,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打我。
啥?梁南一脸懵逼地回头,只见祝梨梨站定,撸起袖子,露出嫩生生的胳膊,我下不去手,你得帮我。哦,对了,还有腿上,也要打,掐或者拧都可以。然后等到八点半,帮我报警,让他们来这个地址。
男孩一脸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