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日,她可以不需要旁人庇护,也能好好活着。”
“明白了吗?”
鸣音头埋的更低,轻声的应道:“是,婢子明白。”
陛下向来话不多,能够说出口的话,必定是饱含深意。
陛下要殿下自己成长,要殿下能够分辨人心好坏,明辨是非,其实也没错。
人活一世,总归是要自己立起来。
赵明修没再往前去,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那道蹲在地上的身影。
她已经要十七岁了,从小小一团、整日只会哭闹的小哭包模样长成了大人,脾性也在随着年龄成长变得成熟。
只是,还不够快。
他会一直替她挡风避雨,护她一生周全安稳。
从前他是这样。
往后此生也依旧如此。
他心里,能装下的人并不多。独她一人,便占据了大半心房。
或许是老天爷要惩罚他的狂妄自大,要他明白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坐拥大好河山,受万民敬仰,便觉着这世上万事万物都能随他心意。
他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教训。
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并不能事事皆如愿,连只在心里头放着的人,也会枉死。
赵明修合拢了手,捏紧成了拳,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手,在无人可看见的角度下,他的掌心泛着淡淡血丝。
不知过了多久,鸣音快觉着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时,终于听见了前方清冷之音响起。
“去吧,早些带她回宫。”
鸣音屈膝应是,只见紫色袍边在她眼前消失,她方才起身朝前走。
阿卢绞尽脑汁哄着人,“殿下,您得这么想,幸好咱们这么早早的就发现白家人犯下如此恶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您就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啊。”
“您应该高兴才对。”
“我是英雄?我都快变狗熊了。”赵云兮听得郁闷,她只是想要好好招一位驸马早日完成婚事,怎么就能碰见白燕书这种大坏人?又知道了这般骇人听闻的事。
难道是因为她眼神不济,所以才识人不清。
狗熊可不就是瞎子。
她愈发丧气,手里的树枝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地面。
“殿下,您怎么能这般说自个儿呢,您要是狗熊,那也得是貌美如花的……”阿卢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说到一半儿却卡了壳。
鸣音走近了,听见这安慰人的话,心道还不如不说呢,就让殿下安静待着,没准儿心情都能比现在好。
阿卢口水都快说干了,也没能劝动赵云兮半分,好容易看见鸣音过来,眼前一亮,“鸣音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这可真是找到了救星。
“阿卢,你去瞧瞧马车可有备好?这庄子里我们是不能待了,若是备好马车,咱们就启程回宫。”鸣音吩咐道。
阿卢得了令,连忙带着退下。
赵云兮闷声问道:“你去审问白三姑娘,是又问出了什么?”她拿着树枝将面前的土壤翻得七零八落,她的心情也如同这块土壤一般凌乱。
半日的时间,她见过了白燕书温文尔雅的人模样,又见过他青面獠牙一般的禽兽模样。
她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理解了那人面兽心四个字。
鸣音蹲下身去,她还有些犹豫该如何开口。
虽有陛下的嘱咐,可她还是怕她家殿下会难以接受。
赵云兮自个儿在外待了大半晌,虽心情依旧郁闷,可还是道:“你说吧。”
鸣音心里的担忧少了两分,轻声细语的讲述起了她为何要去专门提审白三姑娘。
“婢子是在白家三位姑娘陪着殿下游园子时,发现白家这三姑娘有些不对劲。”
“明明春闱那日,是白少将军救了她,您又给她宣了太医前去救治。”
“按理来说,她应该对您心存感激才对。”
“可偏偏一路上,她都很紧张,像是极害怕,您关切她,她手竟在发抖,脸色也泛白,其它两位白家姑娘因此还对她颇为愤恨。”
赵云兮不解,“或许她就是性格如此,就是害怕我呢?这京都有多少姑娘在我面前,不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活像我会吃人一般。”
鸣音循循善诱,“若只是敬畏殿下您,和她们三位白家姑娘之间有些矛盾也就罢了,她在白少将军出现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朝后退了一小步。”
“殿下您想想,您要是见着亲近之人,会下意识的往后退吗?”
赵云兮仔细回想,想起她每次见着阿洵,总是高高兴兴的上前去。
好像鸣音说的是很有道理。
鸣音又道:“婢子心里存疑,白家事发之后,婢子这才去提了白三姑娘进行审问。”
“果不其然白三姑娘就招了。”
“春宴上,白三姑娘落水一事,是白家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殿下您对白少将军留下一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