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微微一怔,而后轻笑道:“修缘小师父,颇有道心,我想他日后一定会是位能修成大道的道长。”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夸修缘有道心。
赵云兮不免好奇, “你怎么瞧出来他有道心了?”
她走到苏淮面前停下,“我觉得他和他养的那四只小狍子差不多。”那般天真,若是有朝一日这隐居避世之地,也被战火覆盖,他又该如何是好。
苏淮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而后莞尔一笑,“直觉。”
赵云兮一愣,转而也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说笑。”
天晓得,她从不见苏淮说出直觉二字一般轻率的话语。
二人对视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赵云兮才想起来他们此刻是要道别的。
高兴劲头过去,沾染上了忧愁。
她杏眸微敛,被不舍沾染,“你此番前往岭南,是因为赵玥吗?”
苏淮点头,面容沉静了下来,“不错,如今岭南起了战火,邱国人在侧虎视眈眈,如今岭南沿海一带水寇气焰嚣张,赵玥能同北齐合作,焉知他不会早与邱国人私下有勾结,或许其中有邱国人的手笔。”
“赵玥心思深沉,他蛰伏的这五年里,一定布置颇多。”
苏淮欲言又止,前两日赵云兮身边那位伺候多年的小宫女,被查出是细作。
赵玥的布置到底有多深,若是深想,让人不寒而栗。
赵云兮也想起了百灵。
如今百灵被看押在小院中。
她没有办法下令处死百灵,却也不能放了她自由。
“宫中可一切都好?”
提起宫中,她就没有办法不想到赵明修。
她和大侄子约好中秋相见,而今到了中秋了,大侄子却来了信,只道他不能前来。
是病未痊愈,还是因为朝堂不能脱身呢?
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能不能有休养的时间。
“宫中……”苏淮停顿了一息,“宫中一切都好,只是陛下数日来罢免了数位朝中官员,提拔数位新人,如今朝堂人人自危,对陛下颇有微词。”
赵云兮咬了咬牙,大侄子身边果真是危机四伏。
苏淮知晓她心中恐怕是在担忧,便安慰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她猛地醒过神来,忙道:“谁说我在担心他了。”
“不提这些了。”
她的双眼像是藏着光芒,
“你此番去岭南,肯定能早早凯旋而归的。”
“偏被你说的像是永别。”
她故意说的很轻松。
苏淮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心中念头,轻声道:“臣祖父年事已高,岭南乃我大楚重兵之地,臣此生愿永守岭南。”
若说今日是永别,好似也没有差。
岭南离京都数千里远。
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绝了他心中所有的妄念。
在青羊观待的短短三日,他终于接受了自己不会有丝毫可能赢得眼前人的爱意。
那些依旧未能说出口的话语,也幸好没有说出来。
他握着一支玉簪递到赵云兮眼下,簪头雕刻着春日里的浅桃,轻言道:“殿下生辰将近,臣无他物,只有这支玉簪充作生辰礼,提前祝贺殿下生辰。”
他温柔的目光,轻轻地落在赵云兮身上,却压得赵云兮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就看懂了他的爱意。
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上青羊观,在青羊观里待了三日。
其实是为了要同她道别。
她盯着玉簪,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苏淮。”
她明明心知苏淮的心意,却一直假装不知。
苏淮好像懂她要说什么,出声打断。
他好似并不在意了,微微一笑,“殿下不必多言。”
“臣心中都明白。”
有些事,不必说穿。
说到底,他在她心里,也不过只是友人。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也不必再去追究。
苏淮终于释怀,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好像是要将这一眼记在心里,往后便是不见,也能回想出她的模样,“此去一别,臣愿殿下此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觅得良人。”
赵云兮心里并不好受。
修缘冲出了观门,在台阶上奔跑朝下,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荷包,他许是生怕苏淮转身就走了,便一边跑一边大喊,“苏施主!”
赵云兮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故作轻松,“他肯定是让他师父为你写了一道平安符。”
“是吗?”苏淮笑道,“早就听闻青羊观的符咒灵验。”
修缘已经跑到他们二人面前,郑重其事的将手中的藏青色荷包双手呈上,“师父说过,虽是出家人,可旁人送了礼物,我也要回礼。”
“这是我求师父为苏施主写的平安符,还请苏施主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