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
那家伙在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便利店的临期便当不会变得便宜,房东也不会因怜悯降低出租屋的水电费。
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这一刻,薄薄的春季校服下,怦怦跳动的心脏仿佛跃出胸膛,喉头发干,后颈泛起幻觉般的绷痛,像有人从背后掐住男孩的脖颈,他必须要在窒息前得到那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男孩脚下的影子蠢蠢欲动,稠粘的黑ye蠕动,像有什么超出认知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去禅院家,我能再见到花吗?
白头发的男人忽然安静下来,连同笼罩在他周围给人的感觉一起变得沉重。他一动不动,好像完全陷入思绪里,那对明亮强烈的蓝眼睛虽然失去聚焦的中心,但依然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
这种转变,就如光滑的弧面被改成边缘锋锐的切面,折射的光彩越发璀璨炫丽,掩饰了宝石本身的空虚。
他思考良久,慎重而缓慢地给出了答复:不,100%不会,这我可以断言。
说完这句,五条悟身上那种压抑的感觉消失了,那双好看得不像是真的眼眸又拾回自信和轻率。转变的过程很短暂,但惠敏锐地察觉到了。
青年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有种挑衅的意思在里面,想找到她吗?那就努力变得更强吧。
要有多强?伏黑惠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沙哑着嗓子追问,苍白的脸上所有细微的肌rou都在抽搐,显然内心在极力抑制情绪的冲动。当这个问题未经任何思索便脱口而出时,他仿佛看到自身一望可知的人生出现一道锐利的折痕,像折起的白纸从正面变为反面,彻底失去回到原先轨道的可能性。
OK,之后交给我吧。五条搓了搓还没他腰高的小海胆头,笑眯眯地说:不过,可能会让惠君吃点苦头,要加油哦。
站在旁观角度的惠重温过往的声音时,意识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从一开始,五条悟便没有叫过他的姓氏。
有过一次经验,长高不少的男孩波澜不惊地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在眼前消失。
他继续向前,脚下的路面似乎在缓慢抬升,围墙和房屋像次第抽芽生长的树丛,一点点蚕食头顶金碧辉煌的天穹。固定不动的炫目云块沉沉地压将下来,与黑压压的建筑构成一条壮丽的观光隧道,终点的日轮像一枚圆圆的生蛋黄。
男孩渐渐越走越快,到最后开始奔跑。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大口吸入像橙汁似的金黄色空气,滚烫的面颊上渗透出红晕,十分艳丽。
惠凝视过去的自己奋力迈开双腿跑动,他像雨后春笋一样飞速成熟:圆圆的眼睛褪去孩子的稚气形状,鼻头变尖,耳朵变大,拉直的颌线在耳下折出九十度的下颌角,线条纤细柔弱的脖颈变得粗壮,萌发出高耸的喉结。
唯独眼神和头发还是一如既往地扎手。
何必做这徒劳无益的苦功呢?他注视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西西弗斯,感到深重的悲哀正在将他淹没。
众神判处西西弗斯不可言状的酷刑没有比看不到希望的徒劳更可怕的惩罚了。时间不可挽回地流逝,带走生命里温暖的人和回忆。他躺在渐渐冷却的灰烬里,竭力用身躯留住最后一丝温度。
惠想说放弃吧,你找不到她的。只不过他被赋予的角色是旁观者,无权对台上的角色指手画脚。漆黑一片的树木和街区不知不觉地在道路上方闭合,路灯突然点亮,像夜空中初生的星星。
荒诞的梦境令他疲惫之至。放弃吧,他说。尽管他觉得,气喘吁吁的西西弗斯不会听见这一份从未来来的衷心建议。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疾跑的少年停下脚步,喘着气扭头环顾,他戒备地说:谁在说话?
台下唯一的观众猝不及防地被推到舞台上,将整部戏剧推向高chao。望着面前警惕的另外一个自我,惠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他喃喃低语,抬起幽深的眼瞳。这是一场试炼,以戏剧的形式呈现,逼迫他直面自己的内心,唯独面对自己,没人能说谎和隐瞒,更多时候,也正是唯独对自己,人才无法宽容和释怀。
放弃吧。惠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深深凝视另一个自己的双眼,仿佛能笔直望进他心里,你找不到她的。
伏黑后退一步,眉心紧锁,他毫不示弱地反驳:你连试都没试,凭什么这样说?
既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惠也不再掩饰,少年姣好的唇间吐出异常尖锐刻薄的字眼,那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找到她?连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惠羞辱意味极浓地上下扫视一遍近在咫尺的伏黑,一字一顿地说,你凭什么?
凭你半吊子的术式?还是毫无用处的心意?惠说: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仰赖别人鼻息而活的寄生虫。你以为,五条向你伸出援手是出于好心吗,醒醒吧。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
惠残忍快意地看着伏黑的脸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