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手,手掌贴在她双眼,姽宁惊恐瞪大眼,脑袋却似灌了泥浆,越来越沉,眼皮随即重重阖上。
她失力地坠下来,被他接在怀中。
他将昏睡的姽宁抱了起来,迎着泛起鱼白的天边,朝木屋走去。
晨曦在他脸上铺开暖光,眼中尽敛旭日的熠熠朝晖,剥离层层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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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苍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凝望她安详的睡颜,他眉间渐渐拢上愁色。
“即使没有恢复记忆,你也会下意识害怕。”停顿了片刻,他又喃喃:“你总会选择离开,我一次次将你留住,周而复始。真怕往后你一去不返,而我无计可施……”
怀苍惆怅一叹,复又沉默。
半晌后,他想起什么来,无奈一笑:“我知你想即刻去往东来山,不愿在路上耽搁,可我的确有难言之隐。累你几日奔波,是我的过错。”
“我没料到解开大雷鼎的封印会耗费不少修为,神气有损、心魂折耗。这几日只能将Jing力用以维持七窍玲珑境的封印……”
飞云并非不能施展,但他身子还未完全恢复,稍有不慎,封印里的人就会趁机逃离,吞噬他的意识。
六百多年前,他历劫时,因为姽宁的离开,导致本该清除的业障继续深积,七窍玲珑镜的封印裂开一道缺口。
虽说那时他已闭关及时修补,却终究没法坚固如初,这道缺口也成了封印最为脆弱的位置。
这几日因他身体虚弱,缺口屡次被冲撞。姽宁昨晚寻来之时,他好不容易将那人的力量压制下去,心绪却仍受了影响。
当他情不自禁触摸她脸颊时,脑中充斥着异样的声音,叫嚣着要占有她,与她洇润Yin阳。
他险要被欲念击溃意志,好在她一句‘有人要杀你妻’,仿佛一支利箭,猛的攻破意识的城墙,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
眨眼的工夫,日头便跃往西去。
怀苍轻握她的手,拇指在她虎口反复摩挲,又忍不住执起手背轻轻贴在唇上,如蜻蜓点水,却已万分满足。
将她手放下,他起身离开屋。
刚将房门关上,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希希立刻跳过来。
“大帝.....”希希后足跪下,恭恭敬敬行了礼。
“为何不劝阻她,反装晕随她乱走?”怀苍开口就是训斥。
希希没脸没皮地称道:“这不是白日看见鸳鸯戏水,便想助大帝一臂之力嘛。”
“念你在洞中陪她百年,此次不追究,下不为例!”他吩咐道:“即刻回天庭,将雪狼叫来。”
希希忙不迭点头:“好咧好咧!”
它站起身,口中念咒,足下即生一片小小飞云。它四只小爪子稳稳踏在云上,将身一摆,嗖地一飞冲天。
***
怀苍的昏睡术下得猛了点,姽宁一觉睡到第三天。
醒来后,她鞋也未穿,披头散发地跑出屋。
在木屋外见到正坐在草地削树枝的怀苍,她光脚奔过去,跪坐在他身旁,“我是怎么回来的?”
怀苍只说看见她晕倒在山林,便将她抱回来了。
姽宁纳闷地思索,她记得那个男人说要生吞了她,怎么又放过她了?
“你可还看见其他人?”她追问道。
怀苍摇摇头:“不曾。”
蹲在围栏晒太阳的希希两下跃到她肩头,指了指前方:“仙姑,你看那儿,咱们不用继续走路了。”
姽宁顺着希希所指望去:一棵大槐树下趴着一头毛色如雪的狼,阳光穿过树叶,在它洁白的身上落下斑驳光色,宛若细碎的银箔,熠熠闪亮。
“雪狼?”因梦中出现过它的身影,姽宁不由念出它的名字。
怀苍闻言手指一顿,微偏头,目光睨向雪狼。
正酣睡的雪狼,敏锐地察觉到冷冷杀气从前方射来。它掀开眼皮,对上那双凌厉的眸子,瞌睡骤散,毛发悚立。
雪狼缓缓站起身,不过睡个觉,大帝这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希希憋着笑:帝后醒来不记得大帝,却记得雪狼,大帝的醋劲从来就没少过。
***
雪狼驮着两人一路往北,越过天寒地冻的北极,放眼万里冰封。
雪狼毛发浓密,毛皮厚实,且自幼生活在北方,受过严寒洗礼,无需功法自可御寒。
姽宁虽曾在凡间闯荡数百年,春夏秋冬四季尽历,只是没料到这北极酷寒无比。寒意如冰针,渗透怀苍设下的搪风结界,一根根扎入肌肤,彻骨之寒非常人能受。
姽宁不记得御寒的功法,只能以rou身抵抗,好在她修为仍在,尚能挺过北极。可越接近东来山,她渐渐吃力。
坐在她身后的怀苍察觉她搓了搓手臂,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一句:“我自有法力护体。”便打消了她婉拒的话。
姽宁心想他是个法力高深的大仙,御寒的本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