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段时间,她才平静下来,有些恍然地问道:“阿武,你还在吗?”
“曾外祖母,我是盈盈。”曹盈没有告诉她她口中阿武早已逝去,只是乖巧地向她道:“如今已是建元四年了。”
“建元年……喔,已是建元四年。”太皇太后这才如回到人世,脱离了方才的梦魇。
她放开了曹盈,依在椅背上,就着窗户的光,仿佛寻光般向窗户看去。
曹盈则是瞧着自己肿起的手腕,轻轻吹气,想要把这灼痛感吹去。
太皇太后听觉灵敏,也知自己方才大力抓着她怕是伤到她了,
曹盈不说更叫她心忧,太皇太后收了目光,关切她道:“若伤到了,我唤人替你上些药。”
她说着就要喊在外头伺候的宫人进来吩咐,曹盈却是阻她道:“不必了,只是有些红,不用上药的。”
这红肿应该一会儿就会消了,若真上药带着身伤药的味儿去见霍去病,他怕是还要为自己担心。
太皇太后也没有勉强她,只是沉默一会儿,问她:“你听到我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吗?”
“曾外祖母像是在呼唤外叔公的名字。”
太皇太后抿唇,抚着额头长叹:“我从前以为最难捱不过是慎夫人她们几个欺我眼盲羞辱我的时候,却不料如今光景更磨人。”
“您如今膝下孙儿众多,又说一不二,怎么会觉得磨人?”曹盈不解太皇太后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太皇太后扯动嘴角,眼角却仍是下落的悲态:“孙儿到底与我隔了几层,从不与我亲近。我的启儿和阿武又都走在了我前头,嫖儿也不能见我,生活如何不磨人?”
“曾外祖母若是想见女儿了,可以唤窦太主进宫说说话的。”曹盈听她悲叹,主动向她提议。
然而她的提议被太皇太后回绝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见她离了这圈子,没有让她再回来的道理,不见也就不见了。”
她言行的矛盾更叫曹盈不懂了,但未轮到她提问,太皇太后就主动问她:“你怎么会如此提议,嫖儿可就是支使害了你差点毁容的人,你不恨她吗?”
“曾外祖母已经罚过她了,我便不恨了,只是盼太主不要再做出混事了。”
曹盈确实已将这段抛下了,毕竟她受的伤害不重,只额上那道伤,如今已没了痕迹,还是她自己定主意造成的。
因而她只向思念亲人的太皇太后道:“您若是想见窦太主就邀太主进宫见见吧,不用顾忌我。”
“我若是想见谁就能见谁,那倒是好了。”太皇太后缓缓吐出这口气:“我还真想再看看我家阿武,方才那个梦,眼见他走远我又拽不回,直叫人绝望。”
她其实方才在梦中也知不是现实,毕竟她早就盲了,即便刘武仍活着,她也不可能那样清晰地目送他背影行远。
但她只是看见刘武就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
这段时间的孤独虽有曹盈分担,但大多还是由她自己吞下,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曹盈不知该怎么开解她。
她对梁孝王的故事不算熟,只知道个谥号,不知从何处开始说,才能宽慰太皇太后。
她只得心中记下这桩事,想着一会儿去见霍去病时,也一道去刘彻那里去一趟,借些史籍来看刘武身平。
等了解清楚刘武,她也才好与太皇太后感同身受,共分苦楚。
第31章 书房 需去看看阿娇
曹盈与霍去病往刘彻书房来的时候, 刘彻正在看儒生博士们给他上的书简。
太皇太后厌恶这些儒生,但到底顾着刘彻的喜欢,没有把他们从宫廷中全驱走。
只是自上次太皇太后发威后, 儒生们提交上来的东西也都不敢太过激, 怕再惹了老太太的恼,枉丢了性命。
因而刘彻越看这些书简越觉得无聊, 越看也越觉得愤懑,只觉得敢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书简上全都是些引经据典, 告诉他儒家那一套陈词滥调,说些作为帝王应当有为治国的大道理。
言语中又向刘彻举例匈奴贪得无厌, 南边南越国赵佗垂死正是可趁虚而入的时候。
看得刘彻也想立刻横刀上马去大干一番,但这些书简也就只提出这些可做的事,没有说应当如何做。
只如隔靴搔痒, 越发恼人。
刘彻倒是清楚他们这么碌碌敷衍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太皇太后掌权, 即便刘彻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儒生乖觉得很, 知道和刘彻说了也没用,干脆就惜命不多说。
然而这只让刘彻气恼更盛,将被太皇太后压着生出的火气一并算在了这些人头上。
心中恼恨不平,他直接就要提笔去写旨意, 罢免这十来个通篇废话的博士。
这些儒家学者本就是他不拘一格提拔上来了, 要罢免其实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两个小豆丁恰这时过来,知道他正在书房内室里看东西,便乖乖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