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宝玲现在最恨的就是刘四壮,跟着对孙氏嚷嚷:“对,刘四壮呢,把他叫出来。”
院里院外没一个人搭理孙氏,孙氏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刘四壮在刘二壮去追着送刘三壮上县里医院的时候,才开始心虚起来,跟孙氏商量之后,带着老婆孩子,拿上自己房里和孙氏给的钱——不拿钱不行,刘四壮也知道丈人家不会让他们一家子白吃饭——一起躲到孙家庄去了,现在院子里都是二房和三房的人。
孙氏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听到刘二壮要带着红小队去孙家庄,在地上又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指着刘二壮的鼻子骂:“刘二壮你这个叛徒,竟然带着外人抓自己的兄弟,你还是不是个人。我当初生下你就该直接把你按尿盆里淹死!”
对这点夏菊花倒是赞同,难得回了一句:“不光把宝玲逼急了,我看大丫也急了。”
李大丫当然急了。诬陷是好词吗,在红小队面前诬陷人,那是不要命!
等大家发现孙氏去的方向是大队,就有人跑去给李大丫和安宝玲报信。安宝玲有些不安的对李大丫说:“二嫂,你去把娘喊回来吧,要是她去大队胡说,二哥这生产队长……”
孙氏被问愣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刘二壮和红小队的人已经都不见了,李大丫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帮安宝玲把刘三壮抬进西厢房。
别看李大丫只是一个农民,可这个时代的农民把名声看的可比三十年后重多了,谁也不愿意背上一个诬陷人的名声,还是诬陷刘四壮这样的烂人。
谁不想分出去单过,自己挣的工分自己留着,不用养活好吃懒做的小叔子一房,还没有对自己挑三捡四。安宝玲大有同感的点头:“也是。我觉得三壮傻就傻吧。没傻前干的都是傻子活还不落好。
不行,孙氏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既然只有小儿子一家跟自己最贴心,那她可不能让小儿子被红小队的人带走,更不能让红小队把儿子打成坏分子——要是小儿子被打成了坏分子,二房三房不就更得意了,从此以后眼里更没有她这个当娘、当奶奶的。
“他们两口子天天在生产队上工磨洋工,回家白吃饱。挣的工分不够换自己的口粮,一儿一女都是靠我们家和三壮一家子养着,还用诬陷?”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小儿子一家都站在孙氏一边,家里谁要敢说孙氏一个不字,他们都比孙氏更快的反驳,甚至刘四壮都不惜把刘三壮打的头破血流。
“我也纳闷娘你当时咋没淹死我呢。”刘二壮很平静的对待亲娘给他叛徒的称号。
“老二呀,你看看你媳妇,这是要逼死你娘呀……”孙氏不甘示弱的干嚎,她现在把刘二壮当成救命稻草,拉着他的裤腿不放,没看到刘二壮眼里的失望和决绝。
就是失望,从孙氏对红小队的人说李大丫和安宝玲是诬陷刘四壮那时起,刘二壮已经对自己的亲娘彻底失望了。他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裤腿从孙氏的手里抢救出来,对领头的红小队说:“我知道刘四壮丈人家在哪儿,我带着你们去。”
唉——夏菊花长叹一口气,没等深想,李常旺家的,已经就自以为是的劝她:“刘嫂子,你别替安宝玲难受了。老刘太太就是这样的人,这也是把安宝玲给逼急了。”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看孙氏一眼,也没有一个劝她回屋歇歇。孙氏就不是那种能想到二房和三房不理自己,是因为自己平时太偏心太压榨两房,大家才对她有这么大意见,反而更坚定了只有小儿子对自己最好的念头。
“娘你说我诬陷他,那我问你,刘四壮在哪儿呢,敢不敢出来跟我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一边想着孙氏一边一个人往出走,看热闹的没想到她管都不管明显傻了的三儿子,还有心思出门,就让出空隙来让孙氏离开,还有人跟在她身后,想看看这个老太太到底想干什么。
都推到娶进门的儿媳妇身上。要是上辈子自己生的两个,能一直跟现在一样,处处跟自己一条心,儿媳妇们还敢跟上辈子似的到处传她的闲话吗?
李大丫不在意的摇头:“不当就不当。要不是他当着这个生产队长,天天怕影响不好,我们早就分出去单过了。”
看热闹的人倒还在,不停的对大敞着的院门指指点点。
出离愤怒的李大丫,再也不是那个婆婆说什么都站着不动干听着的农村妇女,她的嘴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一样:“我诬陷刘四壮,他值得我诬陷吗?平安庄的老少爷们都站在这儿呢,红小队的革命小将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问问,刘四壮还用得着人诬陷吗?”
哼,既然老二带着红小队的人去抓老四了,那他这个生产队长也别想干了。孙氏恨恨的想,一个不孝顺的人,哪儿配当生产队长呢
比如现在,刘志全自己拿出扛粮食包的钱让当娘的买头巾,王彩凤就一句不同意都没有,还劝着夏菊花收下钱。孙红梅更不用说,现在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干点啥都得先看看刘志双的眼色,生怕刘志双不高兴把她送回娘家。
已经失望过了,再多一点并不会让失望压垮刘二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