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夏菊花再一次认真想分家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仍然是现在不是时候:别的不说,住处就成问题。如果分家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敢保证自己真在儿子需要的时候袖手旁观——当娘的,啥时候对儿子也狠不下那个心。可能只的孙氏那样的奇葩例外吧,夏菊花叹了口气,仍做不到孙氏那样狠心。
分家分不成,那就想想生产队的事儿吧。夏菊花的性格就是这样,凡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儿,总想做到最好。她应下当生产队长,是为了早些提醒大家备荒,怎么提醒又是个问题。
想到天麻麻亮了还没想出头绪,夏菊花躺的骨头疼,翻身下地出门。一开门,刘志双正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房门呢。
一见夏菊花出门,他腾地站了起来,可把完全没准备的夏菊花吓了一跳。可能蹲的时间太长,刘志全腿麻的不听使唤,迈一步就停到了原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叫娘。
那张脸是真没法看。夏菊花没好气的问:“大早晨你蹲这儿想吓唬谁呢?”
刘志全这个委屈呀,他是怕娘一心真想分家,才想出这么个笨办法堵着,希望娘能第一时间听到他的道歉。谁知道娘竟觉得是在吓唬她,跟他说话的口气说不出的嫌弃。
“娘我哪敢吓唬你。”刘志全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腿脚,一边又虚着气说:“娘,我昨天真不是埋怨你,就是有点儿担心你。你别生我气了,咱们真不能分家。”
夏菊花淡淡瞥他一眼:“咋就不能分,我看这家早分早好,省得跟老院你nainai似的,弄得个个儿子都跟仇人似的。”
一直听着动静的刘志双也披着衣裳出来了,正好听到夏菊花的后半句话,一边伸袖子一边说:“娘你跟我nai能一样?我nai那是偏心到没边,你可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夏菊花心里呵呵一声,老娘上辈子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你们能说我一碗水端平,最后却人人说自己偏心另一个。现在跟我说一碗水端平?
她真的冷笑出声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这碗水以后只端自己的,平不平用不着你们管。”说完转身向后院去了。
厕所就在后院,夏菊花上后院的目的很明显,刘志全和刘志双自然不能追上去求原谅,只好等在正房门口。一等就等到王彩凤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见他们两个直直杵在那儿也吓了一跳。
一问说是在等娘,王彩凤都觉得服气:“娘去那么长时间没回来,你们咋不叫我一声让我去看看,万一娘出点儿啥事儿不是耽误了吗。”村里不是没有老人上厕所上没的。
当然娘还算不上老,可凡事都有万一不是。
王彩凤担着心,挺着大肚子急三火四的往后院走,正与检查完两兄弟昨天劳动成果的夏菊花碰了个正着。夏菊花有些纳闷的问:“你走这么急干啥,碰着了咋整。”
“嘿嘿,我不是听志全说娘老半天没回前院,担心娘吗。”王彩凤见着婆婆放下心来,脸上的笑与刘志全一个模子扣出来样讨好:“娘,你不生志全的气了吧?”
“我生啥气。儿大不由娘,他都有儿子的人了,有自己的主意看不上我这个当娘的,不是常有的事儿嘛。”夏菊花声音可平静了。
“志全他不敢。”王彩凤拍着胸脯给男人做保证:“他要是敢这么想,我头一个不跟他过了。娘,你就看保国的面上饶他这回,下回他再敢不听娘的话,我跟娘一起和他分家。”
这还是自己上辈子不爱说话的儿媳妇吗?夏菊花认真看了王彩凤一眼,看的王彩凤就差举手向天发誓言了,夏菊花才说:“你跟着着急上火的什么用,我都不上火。”
不上火连晚饭都不吃,躲着儿子不见面?王彩凤心里嘀咕,脸上的笑一丝没落:“我哪儿有娘心宽,要不我咋宁可跟志全分家也跟着娘过呢。”
话酸的夏菊花直倒牙,快步就回了前院。王彩凤挺着肚子跟着,嘴不停的替刘志全保证着。夏菊花当听不见,对刘志全兄弟两个更是视而不见,倒是在饭桌上给刘保国一个笑脸,算是让三个人看到了希望。
这是夏菊花当生产队长的头一天,吃完饭把碗一推,她起身就往外走。王彩凤不管把粥喝了一脸的刘保国,跟着起来送到院门口,小心的问:“娘,中午你想吃点儿啥?”
夏菊花还是没吭气,王彩凤看着婆婆远去的背影,回来冲兄弟两个苦笑一下:“娘这回是真生气了。”
刘志双飞快的把粥扒拉干净,起身追了出去,快到生产队门口了才追上夏菊花,发现他娘一直不停的打量不远处的场院。
“娘,你看啥呢?”刘志双跟刘志全最大的不同,是他不会一直跟夏菊花认错,而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娘,他知道错了。
这不,问到正事儿,从起来就没正眼看过儿子的夏菊花,也开口了:“场院连个背风的地方都没有,编席太糟罪了。”现在生产队就指望着编席挣点儿现钱呢。
“供销社订的新席不是编的差不多了吗?”刘志双也有犯愁的看着高高的苇垛。割苇子不是轻松活,秋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