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别听他胡说!太子殿下至多不过十日就要回来了,若殿下在,二皇子不敢这么猖狂的。”
伊绵仍是愕然,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抓不到重点,只能当他一时失意随意发的狠话。
第39章
堪堪寅时刚过,月明星稀,廊上只有兔子形状的灯盏散发黄色柔和的光晕。房内,伊绵阖眼坐在床边,头靠在床柱上,眉头轻蹙。
女子只着亵衣,屋内炭火比以往烧得更旺些,地热哄得热气从下往上窜,脚踩在如意纹羊绒地毯上仿佛踩在某个小动物的肚皮里。
她脑袋撑不住,滑了下去。
雨棠轻轻过去拖住她的头,唤了一声,“小姐?”
“嗯?”伊绵勉强睁开惺忪的双眼,“来信了?”
雨棠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您再睡会儿,奴婢帮您看着,太子殿下的信一到就告诉您。”
伊绵揉了揉眼睛,道,“我等着吧。说好的时间却没来信,再怎么今日也该来了。”
雨棠将薄毯搭在伊绵膝上,又让人将屋里燃烧的香料添一点,“太子殿下已至明州一带,算算时日,至多两日就回。这次的信送晚了乃是因为北边大雪,阻隔了路。您且宽心。”
正说着呢,匆匆的脚步声便从外面传来。
伊绵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像是吴远来了。
她起身,才披着衣服走到殿中央,就见雨兰推开殿门小碎步跑了进来,“小姐!小姐!”
雨棠忙道,“你急什么,不在门口将寒气散尽了再进来,仔细传给小姐。”
雨兰吐吐舌头,将手中书信递给伊绵,“太子殿下的信,吴远一从京郊的驿站拿到便快马加鞭送回别院了。”
伊绵手颤抖着打开,将信纸贴在脸上,抽了抽鼻子,才将纸拿到烛火下看。
“上面说什么?”雨兰看小姐又哭又笑的,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伊绵坐在矮榻上,将信纸翻来覆去地看,明明只有四五行字,她却读出了一本厚厚的经典的味道,“殿下说,待归。”
“待归?不会吧,奴婢瞧着上面有很多字呢。”雨兰做丫鬟以前,上过两年学,零零星星地识得几个字。
“想绵儿——想在春天带着绵儿逛春市——”
雨兰凑着脑袋,一个字一个字费力读着上面的内容,读了两句才发现这可不是自己能看的,急忙将脑袋低下去,不敢说话。
“以下犯上,自己去后院受罚!”雨棠瞪着雨兰,语气中有严肃。
伊绵拉着雨棠的手,淡淡道,“算了。”眼睛里分明藏着笑意。
宁之肃自走后来过许多书信,但大多千篇一律,说让伊绵放心,他不日便归,至多再加一句不要担心他。
不知男人是真的忙于打仗不解风情还是因着距离太远,刻意克制那股思念。
伊绵将信纸埋在胸前,泪珠明明还在睫毛上挂着,可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像结冰的湖面忽然炸开一道口子,刹那间成了满堂春。
雨棠笑道,“小姐收到殿下的书信,这下可安睡了?”
伊绵听到雨棠的话,才想起自己太早起来,困意一下子排山倒海袭来,她被雨棠和雨兰伺候着上了床,又将信纸捏在手里不松手,像是十足的孩子,护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雨棠和雨兰相视一笑,替她盖好被子,又熄了两盏灯,静悄悄退了出去。
刚出门,雨棠见吴远还没走,略有诧异,问道,“怎的还在这儿?”
吴远欲言又止,低着头沉默了半晌,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才道,“殿下在边境打仗受了重伤,可为着小姐,不顾伤势非要赶回京。”
雨棠和雨兰轻捂嘴巴,往房内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可不能让小姐知道。”
“正是,”吴远道,“殿下的意思是,等他回来了再说。”
雨兰叹口气,却颇有种欣慰的感觉,“虽然殿下受伤,小姐牵挂,可我却觉得,有情人就快终成眷属,是件何等幸福美好的事情啊。”
“就你嘴甜,在我们跟前说有什么用,到小姐跟前说去!”雨棠回她。吴远也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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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的驿站亮着通明的灯火,虽还未至黎明,兵马却装备齐整,准备出发。
宁之肃负手站在路边悬崖前,抬头望向远方,背影坚定。
吴山抱拳,单膝跪地,对太子道,“书信应当已经送到。”
宁之肃“嗯”了一声,又道一句,“走吧。”
刚转身便扯到胸前的伤口,饶是男人平日里再能忍痛,也经不住停顿了脚步。
“殿下!”吴山欲上前搀扶。
宁之肃挥手,轻皱眉缓了一瞬,“无事,现下快点赶回去要紧,绵儿在别院一定等急了。”
伊绵给他回过几封信,心中哭哭啼啼,明明只是说些琐事,绝口不提自己想他,但信纸上一圈圈皱皱巴巴的水痕却暴露了女子的心事。
宁之肃想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