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当年是忧郁而亡,是傅老夫人下的药,同样的,依照上次韩嬷嬷模糊的描述,大林氏在死前也常常忧郁烦闷,所以大家都认为大林氏是因为犯妒而死。
大林氏是小林氏下毒害死的,那么刘姨娘的死是否也跟小林氏有关呢?
方神医开完药叮嘱几句注意事项便回了暖阁里,依旧由海棠“伺候茶水”。
老侯爷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卿丫头,你让丫鬟去煎药,我去看看你祖母。”
傅卿云点头,不经意抬头时发现老侯爷眼角含着泪光,她赶忙垂下头,快步出了傅老夫人所在的厢房。
老侯爷的爱妾死于蒲霜草,如今他的爱妻也差点死在这种毒草上,他的悲伤和悲痛只有傅老夫人的健康才能慰藉一二。
傅卿云扇着蒲扇,火炉子里飘出缭绕的烟雾,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不知道该怎么述说心中的悲痛,她的母亲死于最亲近的人之手,甚至在死去时丝毫不知情,还真以为是自个儿无法原谅庶妹和丈夫的背叛而亡,恐怕她在死前都在自责自个儿的小心眼。
韩嬷嬷夺过傅卿云手中的扇子,半搂着傅卿云僵硬的身子,眼角红红地说:“姑娘想哭就哭罢。(
傅卿云将脑袋埋在韩嬷嬷怀里无声地哭泣,她的肩膀轻轻颤抖,半晌才说出一句哽咽的话:“嬷嬷,我该怎么告诉凌云这个真相?父亲会相信么?”
韩嬷嬷有节奏地拍着傅卿云的背,手中扇子不停地扇着药炉子,寻思片刻说道:“昨儿个侯爷瞧见二姑娘如此糟蹋大夫人的遗物,脸上的神色很是气愤,后来小林氏哀求他,也不见他回心转意,连眼泪都不管用了,可见,咱们侯爷对大夫人未必是无情啊!依老奴的看法,侯爷很可能对大夫人用情至深,也许,咱们揭露真相,侯爷真的能狠下心惩罚小林氏。”
傅卿云似笑非笑地说道:“惩罚?怎么算是惩罚呢?小林氏还能给我母亲赔命不成?”
韩嬷嬷眉间洋溢着狠色:“姑娘别担心,只要证据确凿,抓到小林氏害老夫人的把柄,顺理成章地牵扯出大夫人的死,林老夫人必定会出手,小林氏是林老夫人的庶女,她想要小林氏的命,又有证据,小林氏想不死都不成!”
傅卿云吸了吸气,拳头捏紧,嘴角抿得死死的:“是,嬷嬷说的对,我不仅有我,有老夫人,还有外祖母,父亲狠不下心也得狠下心。”
老侯爷以为傅卿云不知道当初大林氏死时也是这些病症,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想延长孙女的痛苦,因此见到傅卿云时神色如常。
傅老夫人发现换了药,颦起苍眉问:“换方子了?”
傅卿云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上次那个大夫开的药方,他说老夫人若是病情有起色,就换这个药方喝。”
这一次,老侯爷全程陪着傅老夫人喝药,傅老夫人觉得奇怪,却又觉得温暖,也就没有多嘴地过问。
歇晌起来,傅老夫人在杜鹃的搀扶下和老侯爷在庄子里四处转了转,着重去看了下长在冰天雪地里的青菜,傅老夫人就笑道:“青菜虽然普通,可是冬天里就这一抹绿色,妾身瞧着比那些腊梅之流更有风骨呢。”
老侯爷是个粗人,以前最不耐听傅老夫人说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今儿个却顺着她的话细细想了想,却觉得傅老夫人随口而出的这句感概是真的有些道理的,转而又觉得可笑,出身清贵的傅老夫人应该大力赞赏高洁的梅花才是,如今居然欣赏起这土里土气的青菜了。
“老夫人喜欢,索性我们就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
傅老夫人笑眯了眼,转念犹豫道:“那府里……”
老侯爷勾起唇笑道:“老夫人,咱们老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府里的事自有老大他们去折腾,我们管不了的就不要再管了,是好是歹,是他们的造化。”
傅老夫人豁然开朗,突然就觉得她以前要将事事、人人掌管在手里有些可笑,她浅笑道:“妾身就听老侯爷的。”
老侯爷让杜鹃退开,他亲手扶着傅老夫人朝前走去,细细地跟她说着种地是如何种的。傅老夫人受宠若惊,她以前是不耐听这些农事的,偏偏老侯爷说的很有趣,渐渐地也听住了。
傅卿云站在庄子后门口,看着雪地里两位老人家蹒跚向前,相扶相持,心窝里滚动着暖流,她实在不知道,当事实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这份温馨是否真的能保得住。老侯爷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知道蒲霜草的存在,而且牵扯到他最爱和最尊重的两个女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追查到底。若是他知道当年他的妻子企图毒害他的小妾,他又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傅老夫人呢?
这事难就难在,刘姨娘不是普通的小妾,不是正室想卖就卖,想杀就杀的那类人。
傅卿云叹气,妻妾之间永远不能相容,天下的男人想坐拥齐人之福,只看得到他们愿意看到的表面和平,真是天真到愚蠢!
傅卿云和祖父祖母在庄子上躲清闲,侯府里的人就没这份慵懒。
小林氏打的好算盘,想再次借刘姨娘威胁傅老夫人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