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小丫鬟领着一名高大男人走进来。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眉眼。脚上鞋子沾着泥灰,身上蓝衫洗得发白,还有几处小口,扯丝带线的。
夏至看得直皱眉。
小丫鬟小声喊她一下,她才不甘愿道:“在这等着。”
男人顿了顿,脑袋压得更低了。
夏至没管他,进了东厢,走到卧榻前,轻轻推了推闭着眼睛的叶清蕊,道:“小姐,大成过来了。”
连推了两下,陷入浅眠的叶清蕊才醒过来。
她在夏至的搀扶下坐起来,看看四周,问:“人呢?”
听她声音沙哑,秋霜忙倒了杯温茶过来。
夏至看着叶清蕊喝水,道:“您方才睡着了,我让他在外间候着呢。”
叶清蕊喝了两口水,终于清醒些。她摆摆手:“把人叫进来。”
“……是。”
夏至无奈,让小丫鬟出去喊人。
叶清蕊坐起来,盯着门口方向,待看到夏至身后那名虎背熊腰的低头汉子,立马认出是昨晚那流氓,登时怒从心起,抓起榻边几上的茶盏就扔出去。
“砰!”
奈何手脚酸软,茶盏只堪堪丢出几步远,摔落地面,碎了一地。
夏至等人:“!”
还未等她们有所反应,便听叶清蕊厉声叱道:“跪下!”
屋里的丫头都愣住了,不知她指的是谁,却听“咚”的一声闷响,站在门口的男人已经跪下了。
完全在状况外的夏至:“……夫人?”
叶清蕊顿了顿,勉强找回几分理智,看了屋里丫鬟们,道:“你们都出去。”
夏至不赞同:“夫人——”
叶清蕊一拍卧榻,怒道:“出去!”
伺候她多年从未见她如此激动,夏至愣了愣,呐呐把话说完:“……大成毕竟是外男……”
叶清蕊冷眼扫过去。
夏至识趣闭嘴,默默领着丫鬟们退了出去,临走还瞪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
因为不放心,最后出去的她并没有掩上门。
叶清蕊看了眼挡住门口方向的屏风,慢吞吞爬下卧榻,脚尖一套,趿拉上绣鞋,一步一步挪到男人跟前。
跪在地上的男人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一双Jing致的浅紫绣鞋便出现在眼前。
低垂的黑眸中闪过痴迷。
那只Jing致绣鞋直直而来。
男人眼也不眨,甚至放松身体,任由她踹向肩膀。
抬脚踹人的叶清蕊却牵动酸痛的腰肢下身,“嘶”了声,踉跄着往后跌。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个箭步上前,拦腰扶下她。
叶清蕊惊魂未定又觉颜面尽失,不等站稳,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刚挨了踹的男人又遭了一巴掌。
“夫人?”夏至的声音传来。
叶清蕊一把推开男人,急声道:“没事,别进来。”
“……是。”
再三确认夏至没进来,叶清蕊转头怒瞪男人:“张大成!”
男人已再次跪下,闷声道:“奴才在。”
叶清蕊被他这态度哽住:“你、你、你……”她气不过,抬脚又是一踹,“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为防夏至等人听到,她特地压低了声音,配着略带沙哑的嗓音,听起来……
脑袋低垂的男人喉结动了动,声音更低了几分:“奴才知错,请夫人责罚。”
叶清蕊怒道:“你现在知道错了,昨晚怎么、怎么……你对得起我爹吗?!”
男人头也不抬:“待见到老爷,奴才自会请罪。”
叶清蕊气恼:“你这是请罪的态度吗?谁不知道我爹多年未归?你拿他做什么筏子?”
男人沉默。
叶清蕊怒斥:“说话!”
男人:“奴才自知所作所为罪该万死……”
这还差不多。叶清蕊暗忖。
“……但奴才不后悔。”
叶清蕊:“……”她气死了,抓起卧榻上的软枕扔过去,“禽兽!”
男人任由软枕砸在身上,轻声道:“奴才对夫人……渴慕多年。昨日能一偿宿愿,得亲芳泽,此生再无遗憾……”
听他提起昨夜,叶清蕊顿时热意上涌。
“……不管夫人要杀要剐,奴才悉听尊便。”
叶清蕊回神,听到此句,顿时冷笑:“说得好听,那你现在去死吧。”
男人沉默了下,伏地,重重磕头:“奴才领命。”爬起来,低头就要往后退。
叶清蕊怒了:“我让你走了吗?”
男人低着头:“奴才若在此处动手……恐吓着夫人。”
言外之意,竟是真要去寻死?叶清蕊怒瞪他:“你想一走了之?”
男人默然。
叶清蕊怒道:“说话!”
男人低声:“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