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漾怎么也想不到,三个月后,季降南接了一单生意,要送货出国。可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据说是因为经过公海,被当地知名海盗群体劫持杀害。
季漾的人生,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才十二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弟弟,和年老的外婆,不知何去何从。父亲的产业与财产被其他股东吞并瓜分,现在无依无靠。
季漾十三岁的那个夏天,和外婆袁兰、周唯一起回到九龙镇,重新在这边读书。
外婆这个时候已经不太走得动路了,自从邹平过世了,袁兰就整天抱着一些老旧的相框,不愿出门,也不愿再与人说话,现在似乎患上了老年痴呆,有时候认不出季漾和周唯了。
九龙镇已经经过新的建设和改造,变成了一个有些现代化的小镇。
曾经的小巷,绿瓦红墙,冰室,长坡,全都不见了。
宋炀也不在了。
似乎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季漾也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
也是这一年夏天,九龙镇临镇发生7级地震。
·
和临镇一样,整个九龙镇都变成废墟,从全国各地赶来救援的志愿者、解放军都抵达,到处都听得见哭声,满目疮痍。
季漾带着周唯,在一处临时搭建起来安全屋,怔怔地望着外面。
她当时和周唯都在学校。
地震发生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尖叫着想要跑出教室,被老师大声喊着躲进桌子下面,在震感稍微减弱的时候,再全部跑了出去。
等到跑出去的时候,教学楼轰然坍塌。
季漾不敢去想,在家的外婆袁兰怎么样。
庞时家的母亲现在经常帮忙照顾着外婆,可是……
她想要去废墟,但是不敢打扰那些武警、军人救援。
只能和周唯在这里等着。
无数的物资从别处捐过来,一箱箱运送到九龙镇。
季漾坐在安全屋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看着看着,一颗眼泪就掉在了手背上。
随后,像是不受控制般,眼泪像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涌出来,掉在手背上,又从手背上滑了下去。
旁边周唯注意到了。
他已经变成一个少年,紧紧抓住季漾的手,“姐姐,别怕。”
周唯至今还记得宋炀的话。
他说:“我会保护你的。”
季漾摇摇头。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怎么会这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以前老人常说的话,如今像是应验一般。
她是不是,真的要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
不敢想,一想眼泪就更加汹涌。
季漾抬起头,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可是抬起头的那一刻,模糊的视线中,季漾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连哭也忘了。
安全屋的外面,除了忙碌的医护人员和救援队伍,此时此刻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极为年轻的男人。
年轻男人身影挺拔,一米八五的个子,很高,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像是刚从别的地方赶过来,风尘仆仆,西装外套还搭在手臂上。
他眉眼轮廓分明凌厉,更深邃了,黑发利落,多了英气和冷意,添了成熟和沉稳。他漆黑的眼也正看着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她。
隔了三年多,季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宋炀。
这一年,他已经是个二十岁的男人了。
像是隔着极为遥远的时光。
季漾的嘴唇颤了颤,站起身。
她哆嗦着喊了一声:“哥哥!”
眼泪突然就簌簌掉下来了。
季漾视线里一片模糊,脚步也不受控制。
她原本是慢慢走,渐渐加快,最后直接是扑了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扑进了宋炀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
酒吧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
半杯威士忌几乎见底,似有一种热辣的暖流从喉咙过,很烈的酒。但ye体混着冰块又是冰凉的,一直浸入心底。
季漾觉得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但意识又分明是清醒的。
她肯定没醉。
不然怎么能将十一年前的事情,都一一忆起来,分毫不差。
连那年夏天的风,阳光,蝉鸣和九龙镇每一条小巷的景色,都记得一清二楚。
季漾垂着眼,撑着下颔,又慢慢滑下去,靠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杯加冰威士忌。
冰块融化得差不多了,水珠顺着杯壁悄无声息地滑下来,滑过她涂得鲜红漂亮的指甲。
酒吧老板坐在她对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