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从小受家庭教育熏陶,多少看得懂一点,好奇地问:“你的毕业论文和抗震有关?”
“这只是一部分,导师还希望我们在暖通和隔音上做出突破。”他顺口接话,好久才反应过来,用笔敲谢淮的脑袋,“抓紧做题,别分心。”
“我真的做不出来了。”谢淮烦躁地把图册举到他眼前,“你就告诉我这破图画了什么吧。”
秦轶言只瞥了眼就知道正确答案:“这就是一个圆柱和三角板相切的模型。”
“那侧视图里的倒梯形是什么?”
“倒角。”他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你只背书不做题有什么用。”
谢淮无言以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刚想据理力争,突然听啪的声响,办公室的灯瞬间熄灭了。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他赶紧拉开窗帘四处张望,发现对面的楼房和路灯也全黑了。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周围全是黑色的空气,伸手也看不到五指,背后凉飕飕的。他缩了缩脖子,攥紧领口的衣服,匆忙地在口袋里找手机。
但兜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的手一抖,香烟、打火机、润唇膏全掉在了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声响。
秦轶言见状晃动鼠标,唤醒了休眠模式的电脑。电脑屏幕的尺寸很大,一下就照亮了桌面。
谢淮瞬间满血复活,悄悄往他身边凑过去:“好像是大面积停电。”
“正常,我们学校就是这样。”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谢淮刚才还是被吓到了,俯身捡起打火机说:“我想抽根烟。”
“不可以。”
“我开窗抽,保证不会把你的办公室点着。”他抬肘撞了下秦轶言,得寸进尺地说,“而且你知道我容易过呼吸,抽了烟会舒服很多。”
秦轶言确实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想起上次混乱的场面,挥了挥手算作同意。
这样看来他也不是百分百的死脑筋。谢淮满意地把烟叼进嘴里,走到窗边吞云吐雾。
清凉的薄荷味随风飘散,细碎的月色透过枝丫落在白雾上,慢慢在黑暗中消散,又凝聚成团,包裹住指间的火星。
他抽烟的样子其实很好看,如果摘掉有色眼镜,多少能体会到一瞬间散发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洒脱与沧桑。
秦轶言注视他的背影片刻,打开手电想去检查室内的电器开关。不料想刚起身,原本胀痛的腹部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疼得吸了口冷气,扶着桌子慢慢往前走。
“扑通——”
烟还没抽完,就听身后传来响声。谢淮猝然回头,只见秦轶言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着桌沿,似乎还想强撑着站起来。
“你怎么了!”他立刻灭掉烟头,跑过去查看情况。
他只是跪在地上沉重的喘气,没有说话。谢淮一时不知所措,心想难道是触电了,拿起桌上的木尺戳了戳他的后背。
秦轶言本就重心不稳,被他戳得往一侧倒去,顺势靠着木桌,半坐在地上。
“喂,你说话啊!”谢淮蹲在边上用手机屏幕的光照了下他的脸。
秦轶言难受地避开,支起左腿膝盖埋头靠着,等腹部的绞痛有所缓和,挤出几个字:“可能是低血糖。”
比起胃疼,他的头更晕,晕到望出去看不清东西了。
谢淮闻言先摸了下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糖,举着手电筒在屋里仓促地翻找起来。
他想起之前在医院秦轶言也有一次差点晕到的经历,结果在桌上找不到一块糖,急得破口大骂:“你的心也太大了吧!不知道低血糖会死人吗?”
“死了……不好吗?”
地上那人却突然发出了一声Yin鸷的反问。
他觉得自己输得很彻底。
三年药吃下来,药物的副作用很明显。他不止一次想停药而已,但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没有用。
现在活得越狼狈,他就越恨当年把他们全家逼上绝路的人。
明明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淮找了好久,才在谭祁桌上找到了一块巧克力,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吧。”
对了,还有谢淮。他那么讨厌自己,肯定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秦轶言难受得连最后一点理智都没有了,用力把他推倒在地。
谢淮毫无防备,黑灯瞎火中碰到了桌旁的屏风。玻璃材质的屏障轰然倒塌,应声溅了满地碎玻璃渣。
就在身体坠落的瞬间,秦轶言又猛然冲上前,赶在摔倒的前一秒托住他的后颈,双双倒在地上。
秦轶言本来是想伤他的,结果反是自己手背扎了块碎玻璃,疼得咬了下牙。
谢淮落在他宽厚温暖的掌心里,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你在干什么?!”
这声慌乱的喊叫却让秦轶言兴奋起来。
曾经不可一世、每天都和自己叫板的家伙,此刻竟然像一条小虫缩在自己的身下,哭着求自己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