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间也差不多。
夏洛荻心算了一下,微微恍然。
她想起了之前去过的宫中绣坊,老嬷嬷接待她时也随口自夸说太后礼佛的蒲团、禅衣都在她们那里制作,连香料也是特制的。
结合起皇后怀孕的时间、尹芯入宫的时间,能游走在宫中作坊,持有这么多麝香香料的而不招人怀疑的,就只有彼时崆峒宫里的女官。
而上个月正好有一个女官被查出来和北燕方有所勾连,还自称有凤命在身。
看来这些“天命人”都是一环套一环,以为他人的天命Cao纵在自己手中,但殊不知自己也是提线木偶。
夏洛荻有些悲悯地看了惶惑不安的尹芯一眼,其实这少女年纪不大,除了对牛弹琴外也没主动害过什么人。
可这不代表她身上就没有问题,或许是更大的问题。
“放心,他们跑不了的。”
……
另一边,重审秦国公的诏令下达之后,意料之内地满朝皆惊,足足从早朝闹到日上三竿,所有大臣们都骂不动了,这才散了场。
但仍然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意。
“你这一步很大胆。”
封瑕取下耳朵里塞的蜜蜡条,喝了口提神茶,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起初是不同意你想重查秦国公的案子的,但今日一上朝,发现你说的是对的……这帮臣子太平了几年,心气又散了。”
南北裂土的王朝,最忌某一方的朝廷开始“偏安”,一旦偏安的氛围开始蔓延,大小事务都会得过且过,国策方针也会越来越保守。
封琰和封瑕从打定主意坐这个江山开始,就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大魏得以大一统,为了这个目的,这数年中恢复的国力大多半用在军务上。沿江大营、中州大营、西南大营分守上中下路,积极积蓄力量,就等着有朝一日收复北国。
但行军打仗不止是军务上的事,朝廷的运转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旦出了问题,行军路上后续粮草运转、失地接纳、民生工事,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战局丕变。
而现在,从朝臣对秦国公案激烈的反应来看,他们有人希望尽快处斩秦不语,有人希望封锁消息下缄口令,没有一个支持重查的,连中立的都仅占五分之一。
“依这桩案子里的种种证据看来,九成可能就是镇国公秦啸投敌叛国,但他们连一成翻案的可能都不敢赌。”封琰垮着个脸把一个滴了鸡血作秀的折子丢进火盆里,“我气的不是他们咬定秦公一定叛国,气的是这份心气,太容易散了,打起仗来后方必定要出事。”
封瑕笑道:“所以我去问了闻人清钟,他可算太懂那些人的心思了——无非是怕当真查出点什么,影响到他们这些官员的威信。”
封琰懒得再看,打发高太监把手边那些写满了废话的折子都烧了,道:“此风断不可长,我非得治一治这些官僚的软骨病不可。就从秦啸叛国案开始。”
有志气。
封瑕上下打量了封琰一遍,道:“为兄说句题外话,琰,你……会查案吗?别和为兄说你看过猪跑就算自己会了。”
“有三法司在,我只是随便看看。”封琰道。
“随便看看?”封瑕从他桌子上抽出一册《刑名入门考》,心情复杂,“有必要这么努力吗,去求助夏卿一番……她不香吗?”
封琰把入门册子从封瑕手里抢回来,道:“她是最不能插手的,秦夫人本就是她周护的,现在让她出去,岂不是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封瑕长长地“喔”了一声,道:“我弟真丈夫也,但你对案情一窍不通,依为兄看,不妨找夏大人的虎子帮帮忙如何?”
……
当天日落前,封琰就找到了夏大人的犬子。
彼时夏睚眦虽听乐修篁说了秦国公叛国案要重审,他娘未必会死。但他依旧不大相信朝廷,尤其是听到重审时那薄姓老贼还是主审,占山为王奉养老母之心遂越发坚定,正收拾包袱之际,就被封琰给抓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反抗。
很简单,睚眦打不过他。
风风火火一路被带到了一处炀陵城东破旧的宅邸前,睚眦望向封琰,目光复杂道:“这是哪儿?”
封琰道:“八年前关押镇国公秦啸的地方。”
镇国公这种层级的封疆大吏,自然不可能被召进京中后待在三法司候审,只能权且押在一处官宅中。
炀陵城大大小小的官宅无以计数,眼前这座宅邸,门上还贴着泰合年间的封条,隐约还有路人泼洒墨汁、或是刻字抒发恨意的痕迹。
瞥了一眼门上大大小小的“还我亲人命来”、“国贼当诛”的刻痕,睚眦蹙起眉头。
虽然没对外说,但秦不语“秦姝”的身份在他这里已经有了定论,当年死在这间宅邸里的,就是秦不语的祖父。
四舍五入,就是他曾祖父。
睚眦心里感觉有点怪,可说到底这是个陌生人,跟他没什么关系,遂也很快释然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