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放下从尸体上捡起来的狗牌,起身,他没什么表情,只是迎着月光的眸子亮晶晶地,似有水光闪烁,一阵静默后,他倏地开口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沐寒反问:“知道什么?”
封尧:“顾骁的事。”
沐寒诚恳道:“真不知道。”
封尧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沐寒,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里找到破绽,可沐寒却是面不改色,反倒是司远,看着封尧因为太久没有休息而布满血丝的眼白,以及令人心疼的偏执眼神,没有忍住悲伤,猝然别过脸。
封尧捕捉到司远的动作,反应堪称风声鹤唳,他一把抓住司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对不对?”
司远被封尧拽了个趔趄,为难道:“我……”
封尧:“你们都知道,你们都在骗我……”
封尧不傻,事态发展成这样,隐瞒俨然已经失去了意义,沐寒不动声色地挡进中间,将司远护在身后,只得选择坦白:“封尧,你要学会接受——”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封尧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陡然爆发,他红着眼睛,大吼道:“你懂什么是接受?!你凭什么说得那么轻松?!”
司远劝道:“尧尧,你冷静点……”
沐寒却做了个手势,示意司远别管,让封尧发泄。
“他能活下来,他不可能会死的,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封尧揪住沐寒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带着颤音,“他那么多次都活过来了,我能救他,我都……我都想好了要带他回研究所,你们怎么能让他走……”
沐寒什么都没说,他任由封尧宣泄呐喊,很久以后才问了句:“你能比他更清楚他自己吗?”
封尧痛苦地闭上眼睛,无法克制地在浑身发抖。
片晌的缄默,封尧从极端的冲动里缓了出来,却静得突兀,沐寒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着说些什么,封尧却一把推开他,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
沐寒问:“又干什么去?”
封尧头也没回:“找人。”
沐寒和司远跟着上了车,车辆嗡鸣启动,封尧转过方向盘,俨然是要冲出安全区的边界。交战区里正是战火纷飞,他们势单力薄,枪械都没有,贸贸然地深入无异于寻死,司远忙道:“尧尧,那边太危险了!”
“我没让你们跟着。”封尧踩了刹车,冷声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都下车,我自己去。”
沐寒和司远没有动,沐寒说:“明天再去可以吗?明天我们陪你去,你现在需要——”
封尧没听沐寒说完,索性自己下了车。
沐寒啧了声,连忙去追:“封尧!”
封尧没有理睬,向着路旁的车辆走去,沐寒总不能看着他送死,情急之下,只好给了封尧后颈一下。
封尧猝不及防,晕了过去。
封尧再醒来时已经是转天正午,他被安置在顾骁躺过的那张床上,手边是顾骁留下的那件黑衬衫。
封尧揉着酸痛的后颈坐起来,去了客厅。
沐寒和司远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气氛一时发僵。司远担心封尧会继续昏厥之前的过激,但令他意外的是,封尧很平静,他对他们充满担忧和关切的目光熟视无睹,只是无言地整装好,然后走向大门。
沐寒早有预料,他穿好外套,和司远跟了上去。
封尧并没有抵触他们的跟随,一路无事,上了车,沐寒坐到副驾驶座,说:“先在附近再找找吧。”
封尧点点头,同意了。
他们重复走过昨天的路线,每座建筑、每处角落,封尧不厌其烦地都要看一遍,最终却还是劳而无获。
夜晚气温骤降,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冬至,夜风从关不严的窗缝渗进车里,司远冻得直哆嗦,沐寒把外套扔给他,随手抹掉玻璃上的雾气,望向窗外。
一轮冷月悬挂在夜幕中央,光芒黯淡,万物沉降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偶尔冲天的火光,照亮天际模糊的轮廓,将云朵染成末世般的猩红。
这里是交战区的边界,远处正是战火纷飞,前方的障碍护栏被推挤得东倒西歪,封尧不得已停下车,沐寒瞄了眼车载导航,问他:“你要去交战区?”
封尧嗯了声,微眯起眼,于夜色中找路。
沐寒还是不想让封尧去:“咱就不能白天来找吗?这黑灯瞎火的,看得见什么?再说了,这边离公寓那么远,你觉得……顾骁能走得了这么远吗?”
封尧:“他可以开车。”
沐寒:“你以为他是你,还会撬车呢?”
封尧:“有的车不用撬。”
沐寒叹了口气,他抬眼望向炮火连天的区市那端,措辞后问:“你有没有想过顾骁为什么要走?”
封尧握着方向盘,低着头,没有说话。
沐寒:“那你为什么不能尊重他的意愿?”
没有人出声,车厢里陷入短促的寂静,过了会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