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红只觉心脏突然被攥紧了。还有一人来找她。能在那时候前来,并且逐野刻意隐瞒不曾告诉她的。只会是一个人。“他出了什么事?”她下意识问到,竟没发觉自己就真的将逐野的事情抛之脑后了。阿云为何平白无故来找她?仇红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慌乱,那日在山庄里,她再度问了他身份以后,两个人再没对过话,阿云有所隐瞒,她又向来不是执意逼迫之人。就这般彼此僵持,不言不语,竟是到今日。“你为何昨晚不说。”仇红万分无奈。面前的人将她的表情看了个透彻,他目光沉沉,像是在思考,更多的,又是在猜测。最终,吐出一句话:“他又不是你的学生,我何必告诉你。”这话毫无人情味,仇红不可思议地发怔,逐野并不是个冷情之人,缘何这样对人抱有如此明确的敌意?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可他为什么生气,生哪门子气?从昨晚起就莫名其妙,这般不近人情。但她顾忌着寒赋在场,自然不能发作,只是轻轻抿唇,压低声音道:“他可说了什么?”没想到说完这句,逐野的面色更冷,说话吐字,带着分外无情的音。“我说了,我不知道。”“将军既有嘴,为何不亲自去问?”这话太过于计较,仇红不敢置信地看向逐野,“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将军认为我说的不对吗?你与旁人的私事,我如何能贸然越矩,随意掺和呢?”“你这般Yin阳怪气做什么?”仇红耐着性子,无论如何要把话说清。“就不能把事情讲清楚?”逐野并不退步,“将军难道忘记了,从来不想将事情讲清楚的,从来都只有将军自己罢了。”“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你瞒了我多少,你自己心中清楚,我何时逼过你?”“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整整七年,你究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什么也不愿说,什么也不愿做。”逐野想起昨晚那人的眉眼。他饶是只见过无法提及名字的那人仅仅一次,却也能深刻记得他的音容相貌,记得他如何,记得仇红那颗,为了他跳入凡尘的心。所以昨晚只是见到那人的第一眼,他就大彻大悟了。明白了仇红如何不声不响被卷入这无妄之灾,明白她如何不惜一切也要将人藏好、救下,留在身边。这七年,不是只有仇红一个人在痛。逐野有些时候,同样痛之如狂,五内俱焚。恨不得当年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也好过如今还要与他的替代品,去抢夺仇红的心。他看着仇红的脸,从没有一刻痛得这般分明过。但无论他如何,她始终是不在乎,无所谓的。从不会分给他一点点多的在意。“将军,还请为我让路。”逐野开口,唇关止不住的颤,“此案定要有个了结的。”说完这句,逐野好似耗尽了与她相谈的耐性,竟是头也不回,往等候中的大理寺众人而去。逐野才发觉,原来不必处处迁就她的情绪,是这般痛快,即使心中酸涩更盛,但也总好过只有他一人独吞苦果。这样最好。那便一起,痛个畅快。大理寺的人走得快极,逐野不过是刚刚走出她身侧,那边马车已然备好,仇红怔愣的片刻,本想与逐野把话说清,已经来不及追上那人的身影。一切发生得太快,仇红被留在原地,脑子发蒙。逐野的心思,她是越来越拿捏不准了。仇红却也不能生气。七年前她都那般对待他了,今日也无非吃点脸色,她甚至连皮rou之苦都未曾受,怎么敢去评他个不是。她一时无措,望着逐野离去的方向,不免在心底嗤笑自己。都这个岁数了,对于人情关系,始终是没有办法的,也不知道这些年的岁数空长到哪里去了。没了办法。那就随他去吧。——毕竟,眼下还有个更棘手、更恼人的寒赋要处理,她只能暂且将旁的事缓一缓,解决寒赋为上。寒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主,更又与她八字不合,论私,他们二人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偏偏这回真是要论公的时候。仇红无语凝噎。这碗公家粮她是一天都吃不下去了。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微微侧身,掩住庭门,仰头,半是催促半是无奈道:“寒相还有何贵干?”眼前的人端坐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并不搭话,而是目视着两人之间稍远的距离,等着她主动上前一步,再把话说。这官架子拿捏得恰当,仇红不好发作。“寒相”她尽量缓着语气,不情不愿往前挪了一步。那姿态太勉强,仇红能瞧见寒赋眼底冷意更盛,那神情并不好,仇红下意识再往前一步,低声道:“寒相,西凉之事我心意已决,您又何苦对我浪费口舌呢”“还是快些回府去吧,您日理万机,耽误时辰可不好。”她自认这话说得还算顺耳,为了彰显诚意,甚至还硬挤出点笑意。虽然很难看就是了。寒赋动也不动。他像是打定主意跟她耗到底一般,安坐于上,目不斜视,一脸风轻云淡。仇红看不得他这副欠揍的样子,没了耐性,收起笑意,直接道:“你不走我可赶人了?”没用。主座上的人甚至懒得动动手指。仇红倒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你不走是吧。行。你不走我走。谁还没点办法了。腿长在自己身上,这你还能管得着我?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腿还没跨过门槛,背后传来一声寒凉。“西凉之事,我今日暂且放过你。”他这般开口,语气随意。仇红肩脊一抖,不及回身,寒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个子高过她一头,又是惯常地垂眸看人,离得近了,那眼睛里的瞳纹似乎都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意。仇红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拉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