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此番是要立个义气?把大家伙尽量拢起来?”李枢面色终于一亮。“既然此时出头的椽子先烂,不如潜心罗网,聚沙成塔?”
徐大郎这厮心知肚明,事情到了眼下,不管是张三郎根本不给自己帖子,还是要等到帖子到了再出发,都会极为被动,便咬起牙关,再夹上马氏父女,匆匆带着这帮子人一起往王五郎庄上而来。
“好!”李枢当即首肯。
转过身来,东南面济阴郡郡城内最大帮会首领,本地黑道首屈一指的豪杰单通海,居然也已经带着东面的三个好汉独自去了……这个时候,徐世英不过联络到大河上做生意的鲁氏兄弟,正好来河这边送货的河北豪杰郭敬恪等区区四五人。
李枢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张三郎何意?”
“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些事情不能躲闪,那便该主动迎上去。”徐大郎终于吐露来意。“不必做这种小家子气……而且,我也想请李公随我一起走一趟济阳,若真要反,李公的出身正是最好的首席。”
徐大郎暗叫万幸,翻身下马,几乎三步一拱手,五步一引荐,尚未到庄内,迎面便有本地主人王五郎带着一群人簇拥着那才二十六七却名头好大的张三郎出来。
张行只是含笑,乃是根本不管这厮做什么幺蛾子,先笑骂了对方一声,然后越众过去,朝李枢从容一礼,便搭起李枢的肩膀,与对方一起居上,这才受了那些豪杰一喏。
“徐大郎自家拉山头,试图分庭抗礼,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地域、行当、黑白分明,天然而然,不能指望着他们几个不搞这些,但是,徐大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小看了李公和我,只把我们也跟他们想成一般模样,然后托着李公来分我的势。”张行拉着对方手,言语清晰无误。“因为咱们是要反魏的,而反魏之艰难,咱们都是经历过的,大魏有多强,咱们也都一清二楚,而且到了眼下,若大魏不倒,则你我二人始终难有出头之人……敢问,咱们二人,
倒是让徐大郎尴尬一时。
“李兄,徐大郎豪强性情难改,存心不良。”张行正色低声以对。“但他此举,未免小觑了天下人……我既决心反魏,如何不懂得计量天时,强要拉人下水?又如何会不懂的团结一致,才能成事?”
李枢面色如常,却根本不提徐大郎,只是寻常来问:“张三郎此番在王家庄子里喊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也。”张行坦诚以对。“但我觉得拢这个字不好,应该是组织起来,因为要尽量定下方略和规矩,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我们要反魏,我们要安天下,我们是一伙子人;只说义气,其实流于俗气与个人,也不对,咱们立的应该是道,是安天下的大道,只不过他们是江湖人,说道他们未必懂,所以要取一个中间的,说是聚个大义,定下统序和规矩……”
但已经来不及了。
郎找我是什么意思呢?”
徐世英好像没看到对方的表情,当即起身拱手:“既如此,李公且稍作整理,我去联络一下近来在周边活动的豪杰,无论如何也要给李公壮壮排场……咱们明日就启程。”
“三哥!闻得你在沽水做得好大事,便一直焦心,前两日知道你被王五郎这厮截住,我还不信,今日相见,莫不是在梦中?!”
然而,他似乎也小觑了其他人的革命热情。
“除此之外。”张三郎继续言道。“咱们两个人一定要把事情扯开,不能由着这些子人肆无忌惮,乱拉山头……山头肯定有,但咱们这些个做首的,却一定要不留破绽。”
就这样,徐大郎革命觉悟高深,尚未见到张行,只是听说讯息,便已经决定要去聚义,去推翻暴魏了。
隔了一日,待到王氏庄前,早已经放晴,四下无云,清廓万里,果然已经旗帜招展,足足十七八位英豪都已经汇集过来,放眼望去,俱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一方豪雄……至于豪雄更下面的人物,虽然心知肚明,不大可能上台面,也都忍不住面前涌。
李枢只是点头。
然后,自有王五郎摆起主人翁姿态,邀请大家入内,然接着就在庄内堂外各种寒暄、问礼、攀扯,而徐大郎、单大郎两位本地黑白大豪,也忙不迭的指三道四,说五喝六,暗暗拉起山头。
徐世英不敢怠慢,匆匆上前下拜:
张行毫不犹豫,只将自己的方略说出来。
一拜之后,其人复又转身招呼:“诸位兄弟,你们已经见过李公了,而身前这位,便是张三郎,随我一起见过。”
去濮阳城找濮阳县尉之子牛达的人回来说,牛公子昨日便主动南下了,据说是要去找王五郎耍子。
走到路上,雨水渐少,果然迎面遇到来送帖子的王氏庄客,便干脆也将来人夹住,继续往济阳王氏庄子上而来。
而当此之时,张行把着李枢臂膀入内,却趁势低声说了几句话来……在外人看来,宛如寻常叙旧寒暄。
李枢在原地玩味片刻,倒是似笑非笑起来:“正好,我也想去见识一下东境豪杰,就劳烦徐大郎带我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