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给拽了下来,反手拎住。这还不算,左手拎着刀,右手直接伸向目瞪口呆仿佛被吓懵了的窦夫人发髻上,居然真就拽起了对方头发。
接着,便是一刀挥过。
那动作,像极了沽水杀相公张含。
当然,没有杀人,张行再败类也不至于杀一个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的女性战俘,刀芒挥过,白氏女那油亮而别致的倭堕髻便整个被削去,然后又被随手扔到地上。
头发加几个珠钗,一时散了一地。
到此为止,原本因为女子哭闹、喊叫、挥舞刀剑,甲士逃窜而乱做一团的套院里,瞬间鸦雀无声。
而片刻后,白氏女本人则扑通一下,跌坐在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敢揪着自己头发挥刀,还割了自己的发髻。
当然,其他人也全都没想到。
一片寂静之中,这个居然亲自割女人头发的败类,而且是割贵妇人兼某种意义大姨子头发的败类,转过身来,从容对那些女婢吩咐:“我也是讲道理的,咱们各退一步,许你们留四个人照顾你家夫人,就你们四个,立即把你家夫人扶进去……其余人立即入侧院去洗衣服,我保证只是洗衣服!等到过一阵子,那谁……”
话说到一半,张败类忽然怔住,复又拎着刀子冷冷看向了跪坐在地上的窦夫人:“窦夫人,柳太守和司马夫人已经走了吧?你为何不走?”
头上似乎有些秃的窦夫人抬头来看对方,张口无声。
张行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以为可以借我与思思的关系,在此稍作掩护,好给你丈夫报仇吧?若是那般,你以为我不敢杀女人吗?白氏女又如何?难道要为你一人体面葬送许多兄弟性命?窦夫人,看清楚世道吧!”
窦夫人终于摇头,言语发颤,也更显得秃了起来:“有这个心思,并未做成!张三郎,你要因为我有这个念头便杀我吗?”
“我又不是当今圣人。”张行笑了笑,只是摆了摆手。“夫人还请入内休养,不要再做纠缠,过些日子寻到机会,我尽快将夫人送去太原英国公那里……”
窦夫人努力爬起,却又跌坐回去,倒是两名婢女赶紧上前扶起了自家夫人,另外两名之前被点到的婢女匆匆去将地上散落的头发、钗子胡乱捡起来,然后匆匆跟入。
其余婢女虽然忍不住哭哭啼啼,但失了倚靠又能如何,只能集体搬入侧院。
张行收拾完一地鸡毛,想了许久,复又与尚未散去的亲卫甲士们承诺,若是这窦夫人年内不能走,便将婢女们直接许配给来自于河北的、如今都是孤身一人的他们……这倒是真的无奈之举了,因为他真的不敢保证军纪,不敢保证有军士翻墙过去做出什么事来。
真做出什么事,固然可以严肃军纪,但考虑到眼下这个世道,违背这些女婢们的个人意愿,强行开释奴籍并做许配,恐怕也真是无奈之下的最好选择了。
对她们如此,对这些甲士们恐怕也是如此。
一场莫名其妙的麻烦被快刀剃秃头的方式解决,继而一夜无言,而接下来几日,各方面的反馈连续转入,却始终有些让人抓不住重点。
房彦朗回信,说自己侄子房玄乔如今跟着他父亲房彦让在关陇一带……后者正在做县令……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有渠道跟王怀度说话,因为他本人就跟对方很熟,一封伪作自己兄长房彦让名义的沟通书信已经随着回信送达。
这算好的。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派过河自行侦察的细作,却并没有看到或者听到除了郡守王怀度以外的领兵之人,郑善叶没有回来,围困澶渊的,也是汲郡本地兵马。对汲郡本地豪强、基层官吏的试探,得到的结果也都很一致——他们对跟着干了大事的黜龙帮一起造反很感兴趣,但是也真没听说汲郡有什么特殊的人物,代替王怀度领兵。
这让魏道士很难理解,也让他和徐大郎陷入到了某种彻底的无奈之中……这怎么救牛达?真要苦等到下游的周行范和鲁氏兄弟将船只带来,尝试水战解围吗?会不会船只到来之前先结冰,或者先城破?
然而,出乎意料,张行心底反而把握稍足了一点,因为这个结果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亲自过河一趟,去做最后侦察……顺便看看能不能迅速解决此事,免得耽误给前方将士转运冬衣。”
十一月初二这一日,天气转冷,就在黜龙帮两万之众大举涌入东平郡,配合着祖氏内应,轻易夺取了郡治郓城的同一天,尚不知晓黜龙帮义军想遮掩自家名声都再遮不住的张行,向徐大郎和魏道士提出了一个建议。
“转运冬衣倒也罢了。”意外的没有换新衣服的魏道士沉默了片刻,立即黑着脸反对。“没有你我也能做,可是你若是死在河北,李枢会不会说是我害了你,到时候杀了我去收买王五郎和周公子他们的人心?”
“张三哥千金之躯……”徐大郎也勉力来劝,比不会说话的魏道士说话好听多了。
“你什么修为?”张行莫名其妙,反问了徐大郎一个问题。“竟不能保我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