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秦宝勒马在队伍东北面数里外的枯树林侧,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下疑虑不减。
身后有锦衣骑士上前,压低声音来问:“二爷,一路上除了几个逃亡民夫,都挺干净,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再往前就与谷熟城齐平了。”
秦宝思索片刻,咬咬牙,回头相顾:“再走走,走到谷熟那边大道上去,再没事就回去。”
说着,一夹胯下斑点豹子兽,便顶着寒风继续往北而去。
身后骑士,也立即提速跟上。
同一时刻,张行立在马上,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下后面还很长的队伍,眼见着寒风卷起,逼得许多人狼狈更甚,却也看的出神。
片刻后,他放下手,看向了身前形状有些滑稽的熟人,从容来问:“老王,听人说今晚是要宿在兔园?是不是还有四五里路程?”
王公公沉默了片刻,也彻底回过神来,乃是狠狠瞪了身侧那名內侍一眼,然后严肃反问身前之人:“张三爷,咱们如今不是同路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因为对方直接翻身下马扶着腰中弯刀朝自己走了过来,这使得浑身冰凉的他硬是挤出了几滴汗……自己一个丢了东都大宅美妾的公公,犯得着在这里充什么英雄好汉吗?
据传闻,这位可是忽然砍了南衙相公脑袋,然后眼皮都不眨的主。
“没啥意思,就是帮你推个车子。”说着,张行直接从对方僵硬的身体一侧走过,大大方方来到陷在泥里的车前,然后便来含笑招呼那些挨打的和打人的束棒內侍。“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别管之前的事了,也不要管什么同路人不同路人,王公公是个讲大局的人,不会难为你们的,但你们也该老实点……后面一堆车堵在这里呢,过来跟我一起把车子推出去,省得待会摸黑生火,又冻又累,躺下就起不来。”
周围人,无论是束棒內侍,还是那些骑士,全都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小心翼翼之态。
“你们也别看着了。”张行见状,也不着急,只是回头来望。“来几个好手帮忙推车子,再来两个人扶住王公公,我与他好久没亲近,既然道旁相逢,便是缘分,到兔园那里,一起喝口热汤总是要有的。”
此言一出,那些骑士似乎有所悟,立即下马,涌来十几人,其中两人抢先扶住王公公,剩下几人干脆利索,一拥而上,果真随张行一起奋力去抬大车。
而这个动作,也打消了那些新来束棒內侍的最后疑虑,他们忙不迭跟上,乃是蜂拥而起,参与其中……委实说不清楚这些人是被这些锦衣骑士的乐于助人所感染,还是觉得趁机摆脱王公公的注意力比较划算。
总之,众人合力,外加这些骑士明显有些修为的样子,乃是轻松将车子抬起,推到了路上。
这还不算,这位张三爷复又低头去看地上那片泥淖地,竟然不慌不忙拔出刀来,往地上一指,然后众人亲眼所见,可能是天气寒冷,所以显不出寒气,所以只见到一条宛如实质的银灰色真气顺着道身往泥淖中铺陈而去。
片刻后,还带着血丝、脚印,包括半个草鞋的整个泥淖便立即被封冻了起来。
这时候,张行方才收手,前后催促,让车队迅速启程,莫要耽误了时辰,甚至不忘让那些骑士协助伤员爬上空置下来的马匹,一起上路。
接下来,两拨人除了一些哀嚎与道谢声外,居然安安静静,相安无事,张行甚至在全身板结的王公公注视下沿途收揽了许多男女伤员,并在车队走到距离兔园几百步的地方停下后,继续帮忙推车拉畜,设置挡风带,以至于亲手帮忙点燃篝火。
仿佛在做什么天经地义之事一般。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挨着地平线了,光线开始昏黄,但是北面寒风却呼啸不停,几乎是立即把众人经过的泥泞路面给冻了个七八分。而兔园外,到处都是哀嚎、哭喊、喝骂与恳求声,闻之仿佛不似人间。
反倒是更外围的屯军与民夫那里,稍微安生了不少,安营扎寨,都有些章法。
六千屯军,并没有半支离开,只是隔着数不清的內侍、宫人营地,呈两个半月形,大约护住大半边。
“二爷?”
当中宫队伍抵达兔园的时候,秦宝也乘着夕阳来到了谷熟城东面的大道上,但是说实话,此地一眼望去,也空空荡荡,泥泞板结的地面也似寻常,而这让随行的骑士们彻底放下心来,只是请示外加催促起了秦宝。
倒是秦宝四面望去,稍作思索便来问身侧骑士们:
“这路为什么是黑的?”
骑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白绶来笑:“二爷说笑了,咱们一路走来,什么路被趟过去,还能不黑?”
“咱们是咱们。”秦宝认真以对。“咱们是好几万人午后一起踩过去,自然要把泥翻上来……这条路怎么回事?咱们也走过?哪来这么多人,非得下午赶路?”
骑士们诧异去看重新板结的路面,心中也有些慌乱起来,但马上又觉得有些勉强。
“毕竟是县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