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做大事,正要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我自认秉案严苛,但也敢打敢拼,今日若得恩义,必将尽力报答。”
“不要问,也不要说多余话,道理大家都懂……路是你自家选的,我能做的不过是网开半面。”张行叹气道,然后直接看向了小周。“去吧!扔到堂内,靠一边放置。”
“我要是能尽量保证你降过来的消息不被知晓呢?”
须臾片刻,又一人来,刚被扔到榻上,便瘫了下去,似乎准备叩首,幸亏小周又把他拽住。
“孙、孙桥。”
“不、不敢降。”此人终究还是低头,咬牙以对。
什么,但声音反而低了下来。
就这样,张行离开堂上,来到一处榻上洒满血渍、地上还有一个掉了半拉头的尸体的前院偏房内,也不顾及什么脏不脏的,直接上了榻,然后接着灯火的映照,俯身在榻上小几上用炭笔简单画了个表格……他本想将表格画的细致些,但不知为何,最终也只是大约列了籍贯、年龄、官身、家眷,以及一长串空白。
周边再度沉默。
“东都……
“哪里人?”
“肏你娘的!你说谁爷们是北衙的白皮饺子?断了腿还在这里充威风?”
张行便欲应声。
那人扶着下方榻上血渍,看了看张行,缓缓摇头:“张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家小妻儿宗族都在东都,委实不敢,除非你想法子报我死了……但也难,也还是不敢……还是求你念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一条路,我这辈子感激你。”
但这次沉默没有延续许久,很快便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张三爷!我不像这位柳爷那般与你相熟,但我胜在年轻,无妻无子,族中也都在太原,东都便是想管也越不过英国公去……你放了我,我随你去做大事!”
“雄天王,你要辛苦一下。”
小周和贾越倒都是极好的执行人。
那人终于一怔,但片刻后还是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名字出来,然后却又忍不住立即来问:“不降就死吗?还是说名声差的,降了也死?名声好的,不降也能活?”
“那……那我愿意试一试。”
“那就一起死吗?”
“不关我事,却关别人事,我怎么记得,台中曾说起张三爷造反时,着人放粮烧债,还让人去喊,黜龙帮起兵,本为百姓……也不知笼络此等人过去,如何能做大事?”
对方旋即干笑一声,不再言语。
一念至此,张行终于强打精神,喊了一人。“请你往来一趟谷熟和下邑,看看城池是否安稳,援兵是否到位,顺便告知牛达和王振我们这里的结果,让他们安心守城……天明前再务必回来。”
“好……再说几个名字……这些断腿的人里,指着巡骑点三个最差的人,再三个最妥当的人。”张行头也不抬,直接言语。
张行不置可否,只是再言:“我只是问你降不降?”
不过,此时委实来不及多想,他也必须要拿个主意了。
张行看了看对方,似乎有印象,便一边自行来填前面信息,一边低声来问:“老赵……要降吗?”
“我只是看不惯!”
“你父母妻子都在东都是吗?”张行也意识到了一点什么。
眼见着流光闪去,张行复又看向徐世英:“徐大郎,你再替我看住堂上一阵子……将你怀中纸笔给我。”
“钱九,我如何惹得你?你又不是那些没根的北衙白皮饺子,便是想降也无人要的,何故反而来耽误我?”
不过,此人话音刚落,又有人冷笑开口:“张三爷……你许久不在东都里,却不晓得这位冯巡骑来历,他虽只来台中一年,却有了极大名头,平日办案素来喜欢拷打施虐,无事都要人脱层皮出去,绰号‘恶鬼’……”
“今日可降,明日也可降……”
“晓得。”雄伯南倒是没多少心眼,即刻起身。
张行抬头看到是个无须的,立即换了张纸:“姓名?”
片刻后,小周与贾越按时拖拽着一名腿还弯着的锦衣巡骑过来,在张行示意下放到了几案对面的榻上血迹处。
徐世英原本想直接拱手,听到后半句不由愣了一下,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卷白纸和一支炭笔来。
“小周。”张行接过纸张,站起身来,最后看向了周行范。“我去寻个有桌案灯火的厢房,过半刻钟后,你和老贾将这些人挨个拽过去……我要挨个过下堂,问下事情。”
小周和贾越自然无话可说,周围头领则纷纷侧目,却也不敢多言,外面的俘虏同样老实了下来。
外面火堆旁乱做一团,张行反而因为这番闹剧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很显然,大魏朝廷揭开了外层的皮,下面也是乌合之众,只是人家体制太大,遮掩住了而已。
大家都是乌合之众,反过来说,花花轿子众人抬,也可以默认大家都是精英了不是?
“我……”
“那又如何?关你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