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升在庸仁堂中深思了一夜,于次日天明时再次入宫拜见:“臣请君上出虎符,遣兵北伐!”
庆予惊道:“申卿何出此言?是不愿受楚人谈和之意么?”
吴升道:“四国之事,向为左徒府之责,范衷之辈,乃右徒之使,名不正而责不清、理不顺则言不信,与其相谈,与对牛弹琴无异,楚人一个反复,辄为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臣依然坚持北伐。”
庆予道:“申卿多虑了,楚人怎会言而无信?左徒府处事不公,故此右徒遣使,这不正是楚人旳诚意么?当年先君薨时,申卿也在塌侧,先君曾言:今楚人强盛,只可蛰伏,不可意气用事啊!”
吴升道:“楚庸之势,形同水火,怎能引而不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吴升再三恳求,庆予只是摇头:“申卿多虑了。”
吴升叹了口气,向庆予拜辞:“既不北伐,臣之兵屯驻城外,空耗粮饷,将予遣归。近日,臣旧伤复发,沉疴难愈,臣请归芒砀山休养,还请君上恩准。”
不同意我的建议,那我就告辞,什么柱国之职,也别拜除了,我也不当了。
庆予再三挽留,吴升执意离去,庆予只得同意, 多赐灵丹伤药, 厚加抚慰。
离去之日, 十五驾兵车,数十车士、七百余正卒、二百余羡卒,齐齐整整列于营前, 吴升看着这支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军队,之前的种种郁气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有这支Jing兵在手, 还怕什么呢?
元司马前来送行:“我庸国毕竟国小力微, 直面大楚, 鲜有敢战者,不要意气用事啊, 留下来吧。”
吴升摇头道:“我非意气用事,是要逃命啊。”
元司马呆了呆:“何至于此?”
吴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将来有事, 切莫死战, 可来芒砀山找我。”
一声令下, 芒砀军启程, 延官道南下。
进入连山部后,吴升召集金无幻、刀南蛇、凰飞龙、阿傩等人道:“你们继续南下, 将大军屯于岫云山,由芒砀山供给军粮。我已和卓工尹谈妥,其侄卓耳火带人筑路, 自袖云山起,打通九真。”
岫云山就是几年前灭掉的独山部南界, 与九真诸部以山相隔,当年吴升就是在岫云山和三部达成协议, 瓜分了独山部的土地和人口,并曾于山顶南眺诸真。
吴升的打算是继续按照老办法行事, 先筑路,再行医,最后进兵,而筑路的主力,就是眼前这支Jing兵。
相比于围猎,吴升始终认为,筑路才是更好的练兵之法, 经过筑路的淬炼,这支军队必将脱胎换骨。
众人依照分派各自领命,吴升则将指挥权移交金无幻,金无幻已是下大夫之身, 资格足矣,且完全可以信任,不会出什么岔子。
吴升于中途离去,这次独行,目的地是扬州。
来到庸国已经七年,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依旧是一名被学宫通缉的人犯,如今猛然听到学宫正在追查申斗克下落,将他尘封于心底的那层担忧又翻动了出来。
申斗克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失踪?学宫为什么要追查他?会不会牵扯出自己?
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他实在寝食难安。
吴升来过扬州多次,路是走熟了的,没过几天就抵达扬州城下。他依旧习惯性的在城墙上寻找自己的通缉告示,发现又多了几面告示牌,而自己的牌子经历风雨,几乎已经辨认不出人像了,连字迹都快褪没了。
这么看下来, 似乎与自己无关?
进城之后, 照旧去往左徒府,围着转了几圈后发现没有异常,左徒府门前石兽上布置的法阵也没有启动,于是趁夜翻墙潜入。
寻到主屋前,就听见里面发出的动静,吴升修为突飞猛进,早已远超崔明,法力微吐,将门悄无声息打开,坐到正堂上耐心等待。
良久,一声惨叫之后,崔明满头大汗的挑帘出来,见到吴升后瞪大了双眼,好半天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这……唉……我去更衣,你进去接着?”
吴升摆了摆手:“听说你遭了牢狱之灾,特地过来看看你……别光着了,快去更衣吧。”
里屋传来一阵悉嗦的穿衣声,凝香披了件又薄又透的轻纱出来,一边挽髻,一边给吴升倒茶。
吴升接茶,在她手上塞了颗硕大的珠子:“回头打个钗子。”
凝香笑着接过,陪吴升闲谈两句,待崔明出来才扒着吴升的肩膀离去。
崔明问:“进府时没什么人注意吧?你这是什么道术?相貌不太对劲,刚才乍一见时,差点没认出来。”
吴升取出一瓶灵丹放在桌上:“这是天相丹,服后一日之内,相貌会略有变化,变得不多,但关键时很有用,应急时服用一枚,或可保命。”
崔明取在手中,喜道:“好宝贝!”
吴升又取出二十镒爰金:“在牢狱中吃了苦吧?一点心意,给你压惊。”
放在过去,二十镒爰金于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