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句苏白,阿刀显然比安时礼吃惊、兴奋,啧啧道:大宗伯屋里头的娇,还是打苏州来的。苏州姑娘音倍娇脆,唱曲一流,骂起人来音娇滴滴也怪娱耳的,不像是在骂人,倒像在和大宗伯扯娇嘞。
礼部侍郎周仁,也就是送名桃来的少宗伯是苏州人,时不时就冒出几句乡话,和他一起共事多年,安时礼渐渐懂点苏白,也拜周仁为师学了一段时日。
金鼠姑骂了什么,安时礼听得懂。
被当面骂贱,安时礼的脸色不太好。
不明其中情况的阿刀觉得金鼠姑是在撒娇撒痴,可作为金鼠姑仇人的安时礼顿感毛骨悚然,什么撒娇撒痴,分明是恶狠狠要寝他rou、食他皮。
眼看误会越来愈深,安时礼语塞,更让他语塞的是金鼠姑那张嘴巴不停地在哪儿说着流血了,话如瓶注水:好多血啊,好多血啊。
末了发现自己喉咙冒烟了也没人出声搭理一下,一气之下,大呵一声,隔门问安时礼为什么不搭理她:孽障,为何不回你爷爷的话?
此前安时礼回过一句,奈何金鼠姑的耳朵听不见,自己听不见还理直气壮地质问别人为何不搭理她。
安时礼挥袖发付延颈凑热闹的阿刀,长叹短叹几声以后折回寝室内,去面对他的老佛爷。
那张整洁的榻,在金鼠姑的爱护之下变得凌乱不堪。
栗子rou、杨梅仁核、香椿芽等零嘴榻上一团,地上一团,那榻上到处都有殷红的血迹,这里一滴,那里一条,有几分红烛灭后,元红落榻之象,羞人答答的。
好多血。金鼠姑披发露体,手里抱着安时礼给的披风,露出匀称的腿,半遮春光,不知所措但绝不羞涩地站在榻角落里。
她怀里的披风,也沾了血迹。
突然间这么多血,安时礼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很快,眼尖的他看见有鲜血缘她脚内侧缓缓流下。
股间下血,乃是葵水至。
对安时礼来说女子葵水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女子不知什么是葵水。多踩了一次螺壳,罪孽竟会如此深重,安时礼已叹不出有声音的气了,与金鼠姑慢慢解释什么是葵水以后,转头找来一名老妇收拾残局。
这老妇教金鼠姑如何穿衣裳,如何穿葵水布,又教她葵水布多久更换一次。
老妇离开之前,笑容满面,以袖儿掩口问安时礼:大宗伯是想要个孩子了?大宗伯迷糊了哟,那榻里得撒花生才能早生贵子。不是撒那什么栗子rou、杨梅仁核。
我记下了,但我与那姑娘并未发生首尾关系。安时礼不凉不酸地解释,老妇当他是羞在心里头,也是一句晓得晓得收篷了话题,袖着六钱银子走了。
请个老妇来教金鼠姑穿戴衣物是件简单的事情,给三钱银子即可,可这位大宗伯有毛病,三是单数,和广东人一样生就不爱四这个数,顺下来的五又是单数,最后越叠越多,给了六钱。
要知道粉楼里唱戏的花nainai,小唱一台戏也才二至三钱,这六钱能买好几只烧鸭,老妇脸上的笑容甭提有多灿烂,估摸明日醒来都能瞧见嘴角与眼角的笑痕。
穿戴的事情解决,安时礼正想舒一口气放松放松,却无意间发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金鼠姑不会走路。
没成Jing之前的金鼠姑,日日拖着漂亮的螺壳在地上爬行,成Jing以后没来得及学走路壳就被踩爆了,后来跟着安时礼来到北平,一直潜藏在府中不现人身,以无壳田螺之态搞破坏,没走过一步路。现在变成人了,不能再在地上爬,可她没有走过路的双脚,不知道走路时膝盖要打弯,足要离地,她还是在爬行,只是变成了站着爬行。
站着如何爬?便是膝盖直直似竹子,好似没有关节,足不离地,紧紧贴着地面蹭着走,发出擦擦的蹭地之音,嘴里也吃吃憨笑:怎觉得我这般走路不太对劲?
走得慢时,身子只是略僵,但走快了,身躯不由一扭一扭,手臂也交替着摆动,学蛇在地上狂摆之势,当然,她没有蛇狂摆得优雅,比被傀儡戏里的偶人还僵硬不灵活,好笑之极。
安时礼看傻了眼,他的眉头从金鼠姑下榻走路以后就没平展过:我要从何处开始教才好
天寒未过,地上铺着地衣保暖,金鼠姑是在寝室里活动,穿着尖头鞋的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地衣的柔软和温暖,忽然路不蹭了,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用手去摸地衣,果真柔软细腻:如果我的壳也有这么软就好了呀。这句话说完,她趴在地衣上,连滚几圈,到角落里把地衣的一角捏起,之后捏着地衣又滚几圈。
一番动作下来,她人就裹在了地衣里面。
安时礼摇头啧嘴,走到另一个角落,寻来一枝玫红脚的线香,用取灯点着,对着碧翁翁拜了三拜,心里默念:请碧翁翁发善,择日收了她罢。
被柔软的地衣授暖的金鼠姑脾性柔和了一些:孽障,你什么时候还我壳啊?
安时礼念完,将香灭去,拿起画卷走到金鼠姑身边,用原来的方法和金鼠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