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溪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抵在陆景和脖颈上的匕首抖得几乎快要撑不住。
陆景和仰头与她静静对视了半晌,忽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替她擦掉泪珠,将人搂进怀中,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傻姑娘。我不值得你双手沾血,你若真想要我的命,我自己动手,可好?
说着,他伸手去抓她手中的匕首。
哐当!一声脆响,柳言溪将匕首摔在了地上。
她赤红着眼尾,紧咬下唇,从陆景和怀中退出来,死死盯了他许久,忽然转头踉跄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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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言溪如失了魂一般,出了帐篷,忽然不知该向哪里去。
她闷头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处无人的巨石后面,才抱着膝盖蜷缩着靠坐在那里。
衣衫上似乎还残留着陆哥哥身上的青竹香和他身上的温度。
曾经陆景和为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跑马灯一般从脑海中闪过,柳言溪的心中实在抽疼得厉害。
陆哥哥是她如今在这个时间唯一的温暖!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当真不愿与他为敌!
一想起他说,两人之间他宁可受伤的是她,柳言溪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
三年来的所有委屈与苦楚,独自一人的惶恐与无助,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她再也顾不上想其它,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没有一丝顾及与掩饰,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三年来的所有委屈尽数宣泄出来!
此刻她只是一个无助的小姑娘,失去了父母家人,身中剧毒,为了翻案与天离门和二皇子斡旋,还要亲自去害李穆和陆哥哥!
她从前也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啊!
她不想做坏人,可不做坏人,如何能替柳家翻案!
她每月毒发疼痛的时候,都会产生幻觉,看到父兄被斩首那日的场景。
他们质问她,为何柳家还没有平冤昭雪,为何不去手刃凶手!
他们说,他们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她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火中!他们在黄泉路上等了她六日,她却独自苟活!
她活着,她一辈子也做不回柳言溪!她要永远用颜歌的身份,做一个浪荡又狠心的坏女人!
柳言溪哭到眼泪都干涸了,哭到喉咙沙哑,几欲干呕。
哭到浑身发冷瘫软,止不住颤抖不止。
哭到绝望渐渐将她包围
忽然,一件带着丝丝温度的外裳披在了柳言溪肩上,面前月白色带着青竹香的衣摆晃了晃,男人温暖的双臂将柳言溪包裹住。
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如同他此刻似喟叹一般的声音。
她听见他说:
溪溪,你受苦了。
柳言溪的哭声戛然而止,浑身血ye如同冻结了一般,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只剩他刚刚那句话,如一道春雷,猛然在耳中炸开!
他说、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