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的神情忍不住软和了下来，见柳言溪不肯说话，他又轻声问了一遍：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柳言溪抿着唇，一双眼睛shi漉漉的，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
李穆一瞬间慌了神，急忙上前想要拍一拍她的背，然而手在距离她一寸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
他蜷了蜷手指，终是收回了手，背在身后。
柳言溪呕了两声，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略有些抱歉的同他道：
没谁欺负我，就是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有些不适应罢了。想起那些死人，有些反胃，让将军见笑了。
李穆闻言，抽了抽嘴角，忽然就想起刚出发那天女子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忍不住又想刺她两句。
然而对上少女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扬了扬下巴，僵硬着安慰出声：
怕什么？你杀的都是敌人，是坏人！再说了
李穆话头顿住，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再说了，你是小爷我派去的人，便就是有些孤魂野鬼来索命，也是来找小爷我，你不用怕！
少年人的心思，干净又炽烈。
柳言溪忽然便想起曾经那个追在自己身后小嫂嫂，小嫂嫂叫个不停的小八。
她的眼眶忍不住又有些发酸。
李穆见她似乎又要哭出来，头都要大了，他急忙伸出手，一把拽住女子的细腕，将她向帐外拉：
祖宗啊！您老别哭了，别哭了！我带你吃北凉的烤羊rou还不行么？！从前我小嫂难过的时候最爱吃
李穆的话没说话，忽然住了嘴，眼神飘向远方。
柳言溪如何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从前李穆同一个上京城专做烤羊rou的厨子交好，她骗李穆，自己伤心的时候就想吃烤羊rou，吃了便不伤心了。
谁想到李穆这傻小子居然当了真。
以后她每每想吃烤羊rou了，就告诉李穆自己的伤心事，那小子就献宝一般给自己带回来一份儿烤羊rou。
为这事，李誉没少叨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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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言溪接过李穆递来的一块儿烤羊rou，肥瘦相间的羊rou被火烤的滋滋作响，再撒上一把盐巴和孜然，便是人间最治愈的食物。
咬了一口，久违的味道在口中萦绕，她忽然流着泪对李穆咧嘴笑了起来。
李穆额角一抽，跳开一步，嫌弃道：
你最好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
柳言溪：
小兔崽子。
陆景和送柳言溪回来之后，便急匆匆回了凉州城县城，说是学堂有什么事情。
柳言溪心中忍不住对陆景和这三年的生活存了好奇，想了想，她对李穆说自己明日要去凉州城采买一些用品。
刚刚李穆回来前，北凉的主帅让人送来了休战书和赔款，这仗暂时是打不起来，李穆便批准了柳言溪的请示。
他本还想派人跟着柳言溪，被她开口以要买些私人用品为借口拒绝了。
第二日一早，柳言溪便从马厩中挑了匹马，独自一人驾马往凉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