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好出院的那天,天气难得晴朗。太阳挂在云层褪尽的空中,向下洒着既不刺眼又不灼热的光。
司机拎着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余好想要加快脚步跟上,被身旁与她一起慢吞吞行走的祁盛拉住手腕。
男人手指微冷,稍微用了点力气,环住余好细瘦的手腕,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凉掌心贴着手背向下滑,顺势就牵住了她的手。
余好张嘴要说话,祁盛勾着她的几根手指往后轻轻一扯,等到他们两人并排的时候,他快速松开手来,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继续走着:“别走太快,你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余好肩上搭着一件黑色大衣,宽大又厚重,那是出病房门的时候,祁盛不顾她的拒绝,强势搭上来的。
“我伤的是手,不是腿。”她手放兜里不自在地握紧,眼神瞥到别处,语气有些冷淡和抗拒,“既然你答应放我离开了,那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别碰到我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可以吗?”
祁盛刚想噎她一句——“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现在抵触个什么劲?”转念一想,这话一说出口,恐怕她又要气坏身体了,于是及时憋回嗓子眼里。
他轻笑一声,看她冷冷的面容,随口答应:“可以,我不碰你。”
余好面无表情往前走,继续说道:“我在祁宅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所以——”
“所以什么?”祁盛冷声打断她。
男人停下脚步,侧身堵在她面前,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握住她手腕,完完全全忘记了他上一秒才答应余好不碰她的事。
“所以祁宅就没必要回去了是吗?所以现在就想跟我分开了是吗?”
他声音又低又沉,神情有些差,眉目压得极低,下颚线条紧绷,像是要爆发某种情绪,但在竭力忍耐一样。
余好冷静漠然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又开始发疯了。”
这种不言而喻、不加掩饰的含义给了祁盛当头一棒,他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慢慢地松开了对余好的禁锢,迅速往后退几步,低垂着头有些语无lun次:“我……我只是想说,杨婆婆做了饭在等你,或许你可以回去看看她,她挺想你的。不想回去也可以,我……”
“走吧。”余好打断他,不顾祁盛呆愣的表情,越过他向前走,“再不走,饭就冷了。”
祁盛停留在原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喜悦。他必须要平复一下心情,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冲到余好面前,抱住她并且亲吻她。
余好太心软了,总是会给予他一点好处,这会让他变得更加爱她。
祁盛眼睛明亮,嘴角弧度上扬,一边脚步加快迫不及待地跟上她,一边偷偷在心里这样想。
走向医院大门的那条长廊,亮着异常明亮的灯光,祁盛陪着余好慢慢地走着,他们挨得很近,近到让祁盛怀疑余好会不会听见他的心跳声。
越走近大门,祁盛越能感受到今天的好天气。空气清新,天光敞亮,这给他一种感觉,好似春天快要来了。
忽然,祁盛听见身旁余好的声音,不似跟他在一起时沉闷闷的,沾着一丝轻快:“沉熠,我在这呢。”
祁盛眸光一暗,看过去,沉熠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朝她挥手,他心情不可避免地沉下来,下意识地朝旁边伸手,想要去牵住她,或者是拉住她。可原本跟蜗牛一样慢吞吞走路的人,此刻似脱了僵的野马,撒了欢地就向沉熠跑去。
祁盛没有牵到余好,却扯住了虚虚搭在她肩上的黑色大衣。这件余好不乐意穿的衣服,终究是沉沉地掉落在地上,沾上了细小的灰尘。
“余好……”祁盛站在原地,出声喊道。他眉心深深地皱在一起,狭长薄淡的眼皮微微眯起,那是一副极度愠恼的样子。
余好感受到了大衣的掉落,也听到了祁盛的声音,她没回头也没回应,径直小跑到沉熠的面前,随后唇角扬起一抹微笑:“雪花呢?”
沉熠细细碎碎的额发遮掩了大半眉宇,冬日暖阳里,他用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定定凝视余好,然后摊开双手,用缓慢的语调说道:“你猜。”
“我猜在你背后。”余好悠悠地道,“我猜的对不对?”
沉熠不回话,视线向余好身后看去——不远处的男人捡起大衣,搭在肘弯处,向他们投来静默且隐忍的目光。
沉熠眉毛上挑,下颔微扬,对着他扯出一个微乎其微的笑。
对于祁盛来说,这个笑容里含有百分之一百二的挑衅意味。
他看着那张没什么男人味的小白脸和余好柔和软绵的侧脸,不禁额角青筋微跳,怒火和躁气在胸腔内蓬勃冲撞。他拳头紧握,脚步抬起,就在这时,余好顺着沉熠的视线回头看了过来,猝不及防间他猛地停住脚,及时收敛住不堪情绪,垂着眼皮看地上。
过了几秒后,他又抬起眼来,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余好。门口处有风,他穿一身不太耐寒的西装,身材高大却清瘦。毫无血色甚至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